针,我将他脑袋上的银针一一取下,收拾起来。可他仍旧纹丝不动地躺着,并未有半点要醒转的意思。我抓起他的手腕子,又听了听脉,仿佛是较方才稍平顺了些。
他掉落悬崖时,五内受过震动,多少有些损伤,好在并不严重。
我重新打了一盆水,将他身子上的污物慢慢拭去,好在各处施针。拭干净了身子,方才瞧出他身上的几处大创伤,并细细碎碎的小伤若干。这就算是好的了,起码没有一处是伤在致命处的。
一直忙活到天擦黑,点上灯烛,我才将他身上各处的伤都处置了一遍,又拿清水擦拭过几遍,总算是使得他安安稳稳、干干净净地躺在席榻上了。
及到此时,我的肚腹中才传来一串细小的“咕噜”声,这才意识到,自正午,颗米滴水未进。
糟了。我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光顾着救治眼前这个,竟将师父给冷在了一旁,这个时辰了,也没给他做顿饭出来。
我将一床被盖在那人身上,捂着“叽咕”作响的肚腹,弯腰走出了屋子。一出屋子,一股出人意料的鲜香直袭过来。
我提鼻用力吸了吸,是鸡汤的香味。
师父从灶房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饼招呼道:“饭已得了,快过来。”
他将那几个饼塞进我手里,转身又反悔灶房,从里头端出一只粗陶的双耳锅来,一面嚷着,“烫,快躲开。”
鲜香跟着他一同从灶房里冲了出来,师父几步就到了正殿那屋,将陶锅重重地置在案上,又将烹茶的泥路等物都挪到了一旁,在案边坐定,向我催道:“傻站着做什么,劳忙了一日还不饿么,还不快来用饭。”
“不想师父还会下灶房。”我笑嘻嘻地跟进屋,在他对面坐下。
陶锅揭开,香气扑鼻,师父竟炖了一锅鸡汤。
“下半晌打到一只稚鸡。”师父替我盛出一碗汤来,递到我手里,“尝尝,师父做得可比你差?”
我吃过一碗汤,忽想起东厢房里还昏昏地躺着一位,也不知他多少日子不曾进食了,便又取了个碗,盛出一碗来另置,以备他万一醒了腹饥。因此还教师父半真半假地讥笑了几句,他佯装拈酸地抱怨不曾见我如此细致地待过师父。
嚼了一会子饼,我想起了下半晌就想告诉师父的话,遂放下饼,从怀里摸出一枚铁质的虎头小信印来予师父看:“师父,这是我替他拭身时,在他身边找到的,你瞧瞧。”
师父接过信印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又递还给我,不见一丝意外之色。
“我瞎猜着,那人会不会就是山下安丰军中四处寻觅的走失领将……”我端详着信印上唯一能辨的一个“余”字问道,毕竟虎头信印,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恐怕你想得不错。”师父道:“他那身甲胄,只有领军的郎将才穿得,在安丰镇时又听闻安丰军的领将便是‘余’姓,十有八九错不了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