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天,无可奈何地道:“丞相,我是想不出办法来了。现在全军上下,人心惶惶。周边各地的宋人传说是观音座下善财童子下凡来保大宋江山,这几天听说无锡苏州等地的观音庙人山人海,香火鼎盛,以至于有的寺院只好把善财童子单辟一殿来参拜。那妖人之前就放言要北上与丞相对阵,现在只怕已经出发了两三天了。听说沿途各地,宋朝百姓壶浆塞道,盛况空前。宋军虽只有一万多人,还大多是降军,但士气如虹,皆摩拳擦掌。我听说沿途又招揽了几千人马,而且还在不断招揽。等到了常州城,怕是不下三万人了。”
伯颜沉声道:“莫慌。我已命人去寻大量的污秽之物,再在周边搜寻方士异人。我打算悬下重赏,只要能破了那妖人的妖法,当进千户。若能活捉此人,就保他一个达鲁花赤又如何?”
阿塔海惊道:“达鲁花赤只能由蒙古人和色目人担任哪。”
伯颜道:“非常之时非常之赏,你说大汗能不同意吗?”
阿塔海想了一下道:“也只能如此了,任何邪法总有克制的手段,不如也请些道行高深的和尚来阵前念经,说不定也有用的。”
伯颜瞪了他一眼,道:“常州刚被屠城,虽说和尚没被杀,但他们肯来吗?”
阿塔海冷哼一声,道:“不肯也要来的,他们还没拿到总制院的度碟,不过是群秃驴罢了,莫非是觉得我的刀不够锋利吗?”
伯颜摇头苦笑道:“那就这样办吧,周边的和尚尼姑你也一并找来,尽量好言相劝,心不诚,念经也没用啊。那些法力高强的,更要着力笼络。我大元代天讨逆,攻城略地,替天行道,那些妖人不过逆天而行,终将化为齑粉,成不了气候的。你就如此说就是了。”
阿塔海领命而去。
程越则是越来越哭笑不得了。
一开始他凭借自己的赫赫战功和文天祥的手令都不足以让经过的府县开门,毕竟自己军中大部分都是降军,有时候还要加上张贵的脸才行,总算他认识的人多,解释起来也方便不少。但几天之后情形就发生变化了。
百姓开始蜂拥而来,奉上吃喝,有许多百姓在道边烧香,远远地见他了,就小声地嘟囔着什么,还不停磕头。州县也顺畅了,只要手令递上去,他程越再露个脸,马上举城交到他手上。
他本以为自己人品大爆发,不料很快听到原来自己被当作什么观音座下善财童子下凡,要保大宋三百二十年的江山。沿途各地的路府州县都已接到命令,全力配合,不得有误。南宋已把它的北边悉数交给了自己,其实它也没别的选择。
程越本来是想解释的,可是面对百姓虔诚的双眼,那种久经患难,只想寻求一点依赖的眼神,程越就语塞了。他明白这些百姓已把自己当做了最后的希望,他如果否认了,他们只怕要绝望了。自己不承认也就是了。
后来程越就越发体会到被当做神仙的好处。自己得到了大批财物不说,更主要的是人。
他的兵力不足,但现在他只要振臂一呼,就可以随时得到大批追随的人。
他的治理人才不多,但现在他可以随便挑选了,等着他接见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的农民起义大多数都要装神弄鬼了。这简直无本万利到了极点。
只不过他要时不时地应付那些讨圣水的愚夫愚妇才最让他头痛。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家中有人生病,想讨到圣水回去救命。他要怎么办?有些病症他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很多治病的法子,当然愿意教给他们,他有不少消炎药,伤病药等等。甚至他还可以开刀做手术,简单的手术他是会做的,虽然他没有时间,只做了几个非常小的手术,但还是名动天下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程越终于感到不妙了。装神弄鬼的人当然巴不得这样才好,但程越不是。他知道事情已经开始向他所希望的反方向发展了。
他让军队告诉每一个人,他只是会些医术,决非神仙。他只是武器利害,更加不会仙法。他的头发不能入药,他的人几天不洗澡也会臭的。
听到他的解说,相信的就失望地离去,不相信的还以为他在谦虚。程越在这短短的几天的时间里,就感到了迷信的可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