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是外人,蔡姨也没怎么介绍,更别提是给他夹。赵甲第的端碗的手有点抖,被蔡姨捏的,不愧是能拉开牛角弓的女王,可怜的小八两,埋头吃饭,说好吃好吃,蔡姨的母亲吃不准他的身份,但热情好客,不停夹菜。赵甲第不客气,含糊不清想套近乎,刚喊了一个妈字,桌下就吃了狠狠一踹,赵甲第面不改色,识趣改口为阿姨,说这有房间吗,我没地儿睡。女人笑道有的有的,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女儿蔡言芝,喝酒的蔡言芝没有反对。
饭桌上蔡大美一言不发,只顾着笑了。
死跑龙套的赵甲第不合规矩地成了主角。
蔡冲数次想插话,都无果,一来是姐姐蔡言芝性质平平,二来是那个蹭吃蹭喝还蹭睡的外人太不要脸皮,总是抢话抢风头。这让县淳一中头号校草一肚子火大。
吃完饭,蔡言芝说要出去走走,赵甲第跟上,蔡冲说带路,被她拒绝。
蔡姨走在前面,赵甲第叼烟跟在后头,她指了指一个方向,“刚才我们经过的村头廊桥,叫进德桥,不过小时候那会儿我们都喊进浇桥,或者进娇桥,横匾‘德业流芳’,是祖上传下来的,至于墙壁上原先到底有没有南宋陆游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真的在文-革被破坏了,不清楚,起码我就不知道有老人提起过。看到村脚那边的大樟树没,那是风水树,村子长辈都说我们村风水是极好的,等下我带你爬到山顶,你还能看到我们村子沿河构成一个‘王’字。据说村子始祖是宋末元初的儒士,姓王名瑛,族谱上确实有记载,我们姓蔡的,是小姓,外来人家,以前都是没底气的,现在不一样了,谁有钱谁就是大爷,呵。”
两人沿河散步,很多的指指点点。赵甲第乐了,道:“进娇桥,哈哈,挺好,你一走进去,就名副其实了。我看到墙壁上的‘农业学大寨’了,以前我去过的一个地方,也差不多这种风格,只不过比芹川穷多了。”
黄昏中。
村子一片宁静祥和。青石板路,拱桥如月,小溪清澈,游鱼惬意。
娴静古典的蔡姨走到一座桥上,靠着,笑道:“你觉得这河有多宽?”
今天的蔡姨,不太女王。
赵甲第目测了一下,“最少也有四五米吧。”
蔡姨转过身,趴在桥栏上,曲线曼妙。她到家后换了一双母亲亲手缝制的老式布鞋,纤巧舒适。她不计较赵甲第不规矩的视线,笑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们这边到了冬天,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提一个小竹笼,里面是铁皮,然后放一些烧红的竹炭,双手提着就会很暖和,我小时候也喜欢拿着它走来走去。那你信不信,有人能跨过这条河?”
赵甲第再次看了下距离,惊讶道:“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哪位大侠好汉,让他速度出来跟我比划比划。”
蔡姨笑了笑,懒得理睬赵甲第的调侃,眼神深沉,望着河面,“我其实也没见过。不过村子老一辈都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过。那个人喜欢穿长袍褂子,就挎着竹炭火炉,撩起褂子系在腰上,几个纵步,就能轻松掠过,到了河对面后,手里的火炉都不扬起半点灰尘。不过等我懂事后,那个人就老了,很老很老,他在村里的辈分很高,但村子里都说他年轻的时候,从没有谁敢来我们村闹事,曾经有次他被两帮人拿刀堵在青石板巷弄里,他就双手撑在墙壁上,一下子就上了房顶,没了踪影,哈哈,是不是很像飞檐走壁?我小时候,就傻乎乎问他,王爷爷,真的是那样吗?老人喜欢搬条椅子放到晒谷场,晒太阳,抽旱烟,每次我问,他就拿竹烟杆敲一敲我的头,眯着眼睛,什么都不说。王爷爷那些年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但都不是他的,也教了我很多东西。后来他死了,就葬在村后面的山上,无亲无故,可总算是没谁会打扰他清净了,这么多年清明,我都没来敬酒,其实心里很愧疚。”
赵甲第轻声道:“明天一起上坟敬个酒?”
蔡言芝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赵甲第壮着胆凑过去,抽出一根烟,“来根?”
蔡姨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赵甲第自顾自点燃,抽了一口后,递给蔡姨,问道:“抽一口?”
蔡姨转头微笑道:“左手还在抖吧?右手也来一下?”
赵甲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手,干笑道:“那就算了。”
两两无言,蔡姨陷入沉思。
她毕竟在这个村子生活了整整十五年,这里有她的懵懂童年,有她的少女时光。
赵甲第不怕死道:“真不抽一口?”
蔡姨骂道:“滚!”
赵甲第压低声音道:“明天整个村子都知道我们关系了。”
蔡姨错愕了几秒钟,毫无征兆地媚惑一笑,凑过身子,靠向赵甲第,妩媚动人兮兮道:“那是不是要我晚上给你暖被窝呀?嗯?”
赵甲第二话不说,撒开脚丫跑路了。
蔡姨笑喊道:“赵甲第,你给我站住!”
赵甲第在桥头停下,警惕问道:“你要干啥?老子知道回去的路!”
蔡姨破天荒极罕见露出一个小女人娇憨笑脸,伸出双手,“我脚酸了,来,背背嘛。”
赵甲第几乎吐血三升而亡,狂奔而去,他是真的认识路……
蔡言芝捧腹大笑,眯起一双漂亮到令人发指的丹凤眸子:“竟然没上钩,算你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