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金钩赌坊。

    长安第一地下赌场，经营业务繁多，门类五花八门。樗蒲，牌九，马吊，叶子，纸牌，骰子等等。金钩赌坊共有四层，一层是寻常百姓玩的，一般都是人山人海，吆喝叫好不断。二楼则是专门接待一些一掷千金的主的，自然环境和服务也比一楼强了百倍。三楼是给达官贵人休闲娱乐的场所，他们一般不会带钱，每次输完，自然有人去他们的府邸去送或是被送。至于四楼，没有人知道是干什么，因为除了赌坊老板，没有人进去过，更没有人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没有人敢去四楼，最好想都不要想。曾经李尚书的儿子好奇想硬闯，结果人们把他从赌坊抬出时已经折了两根肋骨，最神秘的是李尚书连个屁都没敢放，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这并不意味这金钩赌坊的生意冷淡，相反，金钩赌坊每天依旧络绎不绝，日进斗金，所以眼红的人都幻想着自己是金钩赌坊的主人。

    此时金钩赌坊的主人就在四楼，没错，就在那个连苍蝇都飞不进的四楼，他在老实地站着，恭敬地站着，因为他的面前坐着一个人。

    “小唐啊，最近生意还好吧。”那人随意地问道。

    “托老爷的福，一切照旧。”‘小唐’恭敬地答道，无半点谄媚。

    “榜文你看到了么？”那人问道。

    “孙管家前天夜里已经通知我了，但我没有照做。”那人回答得很干脆，这也难怪，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怎么能守住这个人人觊觎的摇钱树呢？

    “哦，我想听听你的理由。”那人并没有愤怒，他看着对面的小唐，心里十分清楚，纵使全天下的人都会背叛他，小唐不会。哪怕他要小唐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需要这样的人，没有理由，没有对错，只忠诚于他一人。

    “赌坊之所以繁荣至今，是因为它并没有光明正大的支持，也是老爷您的庇护。纵观历史，没有一个朝代把赌放在外面，更不会明目张胆地开盘。有些人，有些行业注定不会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懂，更不想断送这个赌坊，所以我在等您的到来。

    那人听了，没有马上说话，他的眼睛在观看四楼，这个地方不大却让人感到神秘的地方，如今自己就坐在这里。“小唐，你知道我当初让你开这个赌坊的初衷么？”

    “老爷是让我收集情报，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为您效劳。”小唐说道。

    “很好，那么说它的收入多少是不是无关紧要？”那人看着小唐。

    “这，可是….我知道了。”小唐答应道，尽管他心中有多少不舍，多少留恋，但是连他的名都不属于自己，还能谈到什么，何况，他心甘情愿。

    “好了！”那人拍着小唐的肩膀，慈祥地说道，“我明白，赌坊是你一手创办的，费了多少心血有了今天的成绩，其中多少艰辛自不必说，要说就此断送，就算你不心疼我也心疼，可是，你知道么，小唐，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那人越说越激动，“十五年，十五年啊，人生有几个十五年。况且这个机会错过，我还能等么？”

    机会，多么诱惑的字眼，有时需要等待，有时需要抓住！有时错过了机会，他还会再来；有时苦等了一生，却还未得到她的垂青；又有时，等到青丝变白发，沧海变桑田，才看见她穿着鲜红的嫁衣，轻盈的迈进你为她选好的花轿。

    小唐跪了下来，“小人不识大体，险些误了大事，请老爷责罚。”

    “你又有什么罪，你也是为赌坊着想，说抱歉的该是我，一句话就把你几年来辛辛苦苦经营的赌坊给毁了。”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当老爷救我的那一天起，唐峰的命已经属于你，我的一切都是您的。”小唐说道，眼神里满是坚决。

    “起来吧，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半个儿子，你我虽有主仆之名，却早已有父子之情。”那人把小唐扶起，说道。

    小唐抬起头，早已是泪流满面：“谢老爷抬爱，唐峰愿一生一世追随老爷，如有二心，形同此手。”说罢，从靴内拔出匕首，向小指挥去。

    “住手！”那人还没来得及说，小指已经孤零零地掉在地上，伴随着是一地的鲜血。

    “你这是干嘛，糊涂啊！”那人忙从袖内掏出手帕，绑在血流不止的地方，喊着：老孙、老孙！”

    那个叫老孙的人推门而入，却发现小唐手拿匕首鲜血直流，他刚要扑上去，却听见老爷大喊，“去拿金疮药，要上好的，快啊！”

    老孙有一些迟疑，那人喊道：“你聋了么，去啊，你没看小唐受伤了么！”

    老孙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转身跑去。那人看着小唐，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若不信你，又怎么会把这个赌坊交给你，这么多秘密说给你听呢。”

    小唐望着那人，苍白的脸挤出一丝微笑，他实在是不会笑，因为他平常从不会笑，他的笑很难看，比哭还难看。尽管十指连心地疼痛使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可是他情愿如此，面前的这人在为他伤感，为他叹息，为他发了疯地喊人，也和他推心置腹。士为知己者死，说的就是这样吧，他暗暗地想到，却感觉视线很模糊，自己还很困，要睡着了。

    “小唐、小唐！”那人见小唐没有了生气，大喊道。

    “老爷，他是失血太多，昏了过去，没有性命危险。”老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站起身来，擦干脸上的泪痕：“老孙，小唐我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放心吧，老爷。”老孙毕恭毕敬地答道。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多少人没有这种狠辣与无情，结果棋差一招，失之交臂；可是得到了，举目望去，你又会相信谁，秦桧还有二三知己，而自己却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老谋深算的人只是城府深一些，忍耐多一些，思路缜密一些，遇事镇定一些。有悖纲常和人伦的，那就不是老谋深算，而是嗜血的畜生而已。

    人有情感，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还是平凡人家的寻常百姓，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有自己的牵挂，了无牵挂的，只有那些出仕的梵僧吧。

    无忌的心情很畅快，无比地畅快。这不是因为在精神上战胜了难缠的南宫锁眉，而是他猛然间的顿悟，自己说的没错，既然世界这么大，为何我们还要拘泥于一盘棋的胜负，一句话的轻重，一件事的得失，一朵云的形状？

    想通想透了这些，他的脚步轻快，心情豁然开朗，他手里拿着木盒，沉甸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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