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溶第一次目睹金国的“洗衣院”,其格调完全如同宋国的官方妓院,只是里面环境不如江南的脂粉温柔乡,进出的都是粗俗的女真金军,袒露着手臂和多毛的胸口,来回飘荡着一股奇怪的羊骚味。而女子们也都是粗糙的女真衣服,一个个形容憔悴,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娇艳容色了。
妓女的主体自然都是宋国的女俘,其他的,还有已经灭亡的辽国的女俘,以及金国本地的穷困女子。
在一座营房口,花溶见到两名多毛的金军挟着一个袒露上身的女子进去寻欢,女子盘着辫子,憔悴地经过,面容好生熟悉,正是邢王妃。
花溶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跟她相见,心内十分凄楚,这时,在另一座营房的扎合也已经满足了出来。她低声道:“你不娶亲么?为什么不娶下那个宋国皇后?”
扎合哈哈大笑:“我穷,没钱。”
“我可以给你钱。”
扎合大喜:“果真?”
“果真。”
“可是,我……”
扎合还要说什么,花溶一惊,只见对面一群醉醺醺的金军迎面而来,为首者,正是金兀术的侍卫武乞迈。他正是从刚才那座邢王妃的营帐出来。想必是因为海上捉拿不住赵德基,是以回来就天天来“问候”他的妻子。
战争丑恶,本质如斯。
花溶虽然已经乔装一番,但仍旧不敢和武乞迈朝面,赶紧低声叫扎合离开。
可是,扎合偏偏认得武乞迈,赶紧跟他打招呼:“嗨……”
“嗨……”
武乞迈等时常到洗衣院寻欢作乐,拍拍扎合的肩膀,又看看他身边的花溶:“小子,你不是酒钱都没有了么?怎又来了?”
“哈哈,是我这位小哥儿慷慨……”
“哦?”武乞迈醉醺醺地看着他身边那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唇上一缕髭须,面容也是黄黄的,仿佛一个得了黄疸病的人。
他轻蔑道:“滚吧滚吧,你们这些汉儿……”
扎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这小哥儿不是一般汉儿……”
武乞迈更是轻蔑:“汉儿还有什么不一般的?”
扎合正要发怒,花溶生怕出声被武乞迈听出声音,赶紧拉了扎合就走。
武乞迈醉醺醺地看着二人离开,啐一口,忽然自言自语道:“不对,这个汉儿的背影怎么这般熟悉?”
因为这一惊魂,花溶不敢再停留,一出去,立刻就要扎合带她去找太后。
扎合得她银子,又听得武乞迈对她出言不逊,很是有点惭愧,听她提出要求,立刻答应帮她去找。
二人骑马出城北,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扎合唠唠叨叨的:“这几天大家都在忙‘射柳节’,也不知他们在不在家,小哥儿,你不是对老女人没兴趣的么?”
“哈哈哈,我也是好奇,毕竟是太后嘛。”
她见扎合还要啰嗦,又递给他一锭银子:“这是给你晚上喝酒的,辛苦啦。”
扎合见这一锭大银,立刻收在怀里,也不问她了。
这是城北郊外的一间帐篷,周围,很多这样的帐篷,跟所有游牧民族一样,触目所及都是牛羊,此时才开春,青草尚不茂密,看起来颇有几分凄凉。
扎合直接奔进一个帐篷,一看,却摇摇头跑出来,大声道:“没人。”
花溶很是失望,扎合见她扫兴,立刻道:“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等等?”
“那就再等等吧。”
可是,二人等了快半个时辰,也没有一个人影。花溶见天色不早,驿馆还有其他事情,就对扎合道:“我们明天再来吧。”
“也行。”
二人原路返回,花溶其实是另有打算,既然找到了太后的驻地,姑且不论是否真假太后,如果是真的太后,就得自己一个人行事,不能再跟扎合一起。
她心里一动,忽道:“扎合,今日之事,请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扎合奇道:“为什么?”
“我是汉儿,太后毕竟是汉人,若让人知道我对她好奇,会遭人嗤笑……”
那时金人的下层普遍毫不知书,十分单纯粗野,扎合更是如此,听得花溶的话有道理,立刻点头:“好,我绝不跟人说。”
他见花溶还有些忧心,伸出手,按照金人的礼节,跟她轻击一掌:“小哥儿,你放心,我一定不说。”
花溶松一口气,也跟他一击掌。
在她收回手掌的一刹那,扎合只见她的手柔细白皙,触摸在自己手上那么奇怪的一种感觉。他看看她的黄黄的脸孔,又再看她的莹白的手,好生奇怪,又说不出什么滋味,只盯着花溶的手:“哈哈哈,你的手……小哥儿,你的手好像女人的手……”
花溶心里一凛,生怕他看穿自己的身份,哼一声。
扎合见她不悦,不敢再说,猛地拍拍头:“小哥儿,我开玩笑的,你可不要介意。”
她若无其事道一声没事,扎合不敢再问,一打马:“小哥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跟人说你对太后有兴趣……”
花溶见他憨厚,情知他不曾看穿自己身份。可扎合仿佛生怕得罪了她似的,一路上不停地给她讲那个百夫长的各种情况,快回驿馆时,花溶已经将这名百夫长的祖宗三代都了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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