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说“反抗”很欠考虑,但话已出口无法回收,就答非所问地吱唔半天。歌梦可“呀”的一声,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新的视角:“海流,为什么一直闷着不说话?”我也很会意这用心,就讨好卖乖地说:“我在想,大伯二伯好比是牧羊人,我们则好比是一群羊,羊嘛当然最怕牧羊人的鞭子了。”
二伯一听,立刻把喜悦全堆到了脸上,高兴地说了句“这还差不多。”就自饮了一大杯酒,然后又一边夹菜搭味一边问:“那幺叔又好比是什么呢?”
“阿爹啊,”我脑子一转,张口词来:“好比是一道门吧,羊圈的门。羊群只要进入此门,牧羊人就放心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问一答,即让长幼皆欢。不管怎样,这时这家的无论是“虎”或“壁虎”离开了,孩子们的自由意志似乎也因此获得了绝对的自由。吃完宴席,六七个孩子放羊似的如鱼得水,全都跑到附近不知是谁家的麦地里,摘又大又嫩的豌豆和蚕豆。豌豆是开红花的那种,豆荚薄而扁长,绿如翡翠,极有肉质感,且非常的甜。我与哥哥姐姐一样,边摘边吃。
当大伙儿正摘得吃得起劲时,有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的大叔,头发蓬乱、满脸毛桩、身著黑衣、脚穿草鞋,肩负一根四尺多长的茶棍,活像个索命山大王,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在麦地边上,凶巴巴吼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野娃仔?敢偷我家的豆子,统统给老子站住!”听到这近似发怒的喝斥,那还了得,几个做贼心虚的孩子先本能地下蹲,因藏匿不住又站立起来。歌晓风等几个更年长的在站起来的瞬间,便若惊弓之鸟一般拔腿跑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土丘,我与四哥二姐因距离大叔太近,估计是跑不脱的,便扭扭捏捏地走向“恶煞”。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偷摘地里的豆子?”大叔板起脸发问,但语气平和了许多。
四哥二姐埋头不语。我冒起胆子试探着回答:“大叔,我们没有偷你家的豆子,就是摘了一点,你看嘛(露出上衣兜的蚕豆)。”
“还敢说没偷,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大叔都站在地边上看得清清楚楚的,我和四哥二姐是在摘豌豆和蚕豆,我们把它给你好了。”
“先全部掏出来,简直是抢人!”
“全部掏不出来了,大叔,你都看到的,我们是摘豆子不敢抢人的。”
“全部掏不出来了,什么原因?”
“大叔你说的是,那些豌豆我们摘的时候都吃了,只剩有这些蚕豆嘞。”
“你是哪家的孩子?”
“大叔,这个……不能告诉你的,除非……”
“吞吞吐吐的。除非什么?”
“我们兜里的蚕豆不掏出来,才好回去给家长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没有蚕豆就解释不了吗?”
“是这样的,我们在大叔你家地里摘豆子,你还赏我们一人一小兜,家长就不会责怪我们偷偷跑出来玩啦。”
“小鬼头,好吧,豆就算赏给你们了,这地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记住了,今后可要把小机灵用在正道上哦!”
谢过大叔,我与四哥二姐高高兴兴地跑到了不远处的土丘之上,先愤懑地埋怨歌晓风他们临阵脱逃、见死不救、太不够意思,接着又一起在土丘上拔茅针、刨蒺莄、撬苦祘。大伯二伯站在远处连招呼了好几次“鬼娃娃们,赶快回来整起走了,时候不早啦!”但大伙儿就像充耳不闻似的,倒为自己的事儿忙的不亦乐乎。
前后折腾了约莫个把钟头,人人都捞足了战利品,才心满意足回到最初吃席的地方。又各尽其能,拿的拿,扛的扛,背的背,提的提,把大伯二伯早已收拾归类好的餐具物品等分担完毕,便谈笑风生、你追我赶地踏上了回家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