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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鞅眉头大皱:“新的须句大夫?吾子为鲁国奔波半年,平盗寇,败齐军,救疫病,如此大功,不应将须句作为封赏?”
“敝国边邑的戎事关系到晋国,故中军佐出言干涉也并无不可,但任命邑大夫之事乃鲁国内政,还望中军佐不要多言。”
赵鞅大怒,但孔丘这话不卑不亢,竟愣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赵无恤连忙上前轻声安抚赵鞅,且听孔子接下来会怎么说。
如此一来,又轮到自己上场了。
却见孔子先言赏后言其他:“小司寇有大功,但赏罚出于君上,而不是由臣下任意选择。当年武王伐商。周公定四方,姬姜的宗子们谁不想留在西土?亦或是去一处膏腴之地享福。但封邦建国之时,还不是一一听命。散居天下?今日亦然,君上已经决意将小司寇从中大夫卓拔为上大夫,可参预朝政,并赐郿地为领邑!”
……
郿邑?
郿邑现在是无大夫之地,郿宰直属于鲁侯,但鲁侯的权势从来出不了公宫,这只是个空名而已。如今赵无恤的触须已经扩展到了须句,更近的郿邑自然不在话下,作为西鲁最上道的邑之一。郿宰早就偷偷向他委质效忠了,还需要等鲁侯来封?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恤只能下拜接过孔子这时候才拿出的册书,心里却思量开了。
不是他得陇望蜀,而是郿邑本就在手中,鲁侯只是承认一个名义而已。何况郿邑城小民寡,不及须句的三分之一,地理位置也没有须句重要,一旦缺失。无法达到无恤想将西鲁北境连成一条防线的目的。
这次反击齐国之所以大获成功,一半是谋略得当,一半却纯粹是出于侥幸。若是赵鞅带着主力离开,赵无恤短时间内无法整合出足够的战力。只需要陈氏带着族兵来观光一番,只要齐人谨慎一些,西鲁依然难以抵御。
头上悬着一把利剑。所以赵无恤也顾不上吃相难看不难看了!
“那么,敢问新的须句大夫是谁?郿邑与须句相邻。小子日后得与之好好相处才行。”
他心里冷笑,一个大夫是驱逐。两个大夫也是驱逐,新的大夫若是不能按照无恤的意思来,也赶跑就是了!他的割发代祭可不是为了做一个老好人的,这件事给须句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无恤已经在他们之间建立了威信,当民心握在手中时,轻易的煽动便可以掀起惊涛骇浪!
却见孔子再次露出了后世画像上的那种笑,让你感觉这老头有趣得紧,亲切无比,却又不能不肃然起敬。
“是中大夫柳下季!”
……
“终究还是棋输一着啊。”在听到柳下季之名时,赵无恤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
一般的大夫,甚至于公族来,赵无恤都有把握煽动已经认准他这个”贤司寇“的须句民众再来场国人暴动。
但惟独柳下季不行。
且不说赵无恤与这位真正的老好人关系不错,他还是鲁国内名声仅次于孔丘的士大夫,先祖柳下惠的德行遗泽流传至今,若是哪个领邑的民众遇到了他,只有拍手称快一途,无恤至多能怂恿那些轻侠恶少年干些下作之事赶走他。
但那样一来,手段难免太过不堪,一旦暴露影响在鲁国民众心中的名声。何况他已经认定,盗跖与柳下季兄弟情谊还在,说不准那个湖泽大盗一怒之下又掉转头反了,得不偿失。
总之,柳下季若来,无恤于情于理,不能对他做太过分的事情。
今天的孔夫子大概是全力以赴了,各种表现令人赞叹不已,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妙招。
他在无奈之余,却也充满了斗志。
这种感觉许久未有了,上一次,或许是在新绛的大射礼上听闻知瑶之名后吧,孰料还没能和这个一生之敌见面,就出奔到了鲁国。
可他在这里的经历也精彩无比!
阳虎,盗跖,齐侯,陈氏……
还有之前以为,或许能和平相处,谈笑风生的孔子……
不知不觉,赵无恤对孔子的态度,从身处晋国的遥不可及,对这位历史上”圣人“的瞻前顾后;初见时如沐春风,却也无法摆脱前世观念所左右。
直到现如今,无恤与孔丘站在场中,虽然个头没他高,可心却想一争高下……
他暗暗想道:“恰逢春秋战国之世,就是要与这些影响华夏千百年的先贤交锋,才能显得出快意罢……”
因为,他也不是没有反击之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