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丁一对他很好,是极好的主人,他愿意替这样的主人去卖命。要这个年代的草原男子,知道什么是国家和民族,实在是有些麻烦的事情。
阿鼠凑过来,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还没长开的身体,实在对于将要面对的战斗,起不了多大的用处:“主人,阿鼠有用,等你们杀了他们,阿鼠就会将他们的盔甲、刀弓都背回来!”
丁一笑了起来,却对吉达说道:“我让你守着那杆旗,你可记得?很好,那么守着它。”
“如果吉达的头颅没有掉下来,它不会倒下!”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往回走去。
“照顾好吉达,去吧。”丁一对那叫阿鼠的少年说道。
阿鼠自然不会拒绝,其实他也害怕,只是丁一实在对他不错,有肉的话,便会分他一份,也不会打骂他,他总感觉自己欠了丁一许多,所以才鼓起勇气跟了上来,倒不是他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
“不要劝我,我来了,就不会走。”哈铭止住要开口的丁一,笑道,“爷爷跟前,有他们侍候着,也不缺我一个人。”
谁知丁一伸手扯住哈铭衣领把他拖到自己跟前,瞪着他问道:“你抛了家小父母在这里,是为了侍候皇帝,还是为了和我去打架?这是会死人的,你可知晓么?你想清楚,你是想为帮我打架而死在这里么?”
哈铭被丁一训斥了,一时间愣在那里反应不过来,等他抬起头时,丁一和袁彬已经走远了。他想赶上去,但终于还是黯然地摇了摇头,正如丁一所说的,他是来侍候皇帝,不是来帮丁一打架,他倒不见得怕死,只是如死在这里,却就太冤枉了。
袁彬行在路上,因为丁一没有开口,他便也没有说什么,但行了百来步,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如晋,你不劝愚兄回去么?”
“你想回去?”丁一不动声色地问道。
袁彬摇了摇头道:“你莫要看轻了人,跟你过来,哪里还会想着回转?”
“那我为何要劝你?”丁一语气里,有着许多的诧异。
袁彬便愣住了,想想似乎也是这样的道理。
这时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一样蹲下,然后跟他说道:“咱们包围他们,我从左边兜过去,你从右边绕过去。一旦你看见我动手,你就动手,要是你始终没看到我动手,你只管把自己藏好就是……这几个手势,你记牢。”说着给他比划了几个战术手势,又重复了几次,直到袁彬没有出错为止,“不要出声,一个字也不要出声。”
袁彬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咬在牙间,冲丁一得意地点了点头。
丁一冲他伸起大拇指,但马上又慎重地对他说道:“文质兄,千万不能哭!”
袁彬脸色极难看地点了点头,但当丁一的身影,从前方帐篷的阴影里消失时,袁彬不知不觉,眼眶却就红了起来,他想起在京师的妻儿家人,他想起若是自己死了,他们却便无人照料。
幸好他牙间咬着银子,尽管泪水淌下,终于是没有出声。
已经潜入帐篷外围的长草之中的丁一看不见袁彬脸上的泪,只看见袁彬那腾跃之间还算利索的身姿,倒是放心不少。其实带上袁彬,丁一只是觉得这件事本来一开始就和袁彬的关系。
最开始就是因为敏安的手下在虐待袁彬,撞见丁一而开始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敏安那三个手下袁彬也是有份杀的,而丁一不太能认同,当吉达为了这桩事被打的时候,袁彬倒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如果真的是看热闹的倒也罢了,明明吉达是在代丁一和袁彬做出的事情,承受结果啊。袁彬凭什么那么兴高采烈地形容着吉达如何被打?仅仅因为吉达是瓦剌人?但正如丁一所说,吉达就算是条狗,也是丁一的狗。
所以他不会劝袁彬回去,丁一不是圣母,不会一肩膀扛下所有的事情。
他打赌在自己动手以前,袁彬会事先让敏安的手下发现。
那么至少可以起到一个牵制的作用。、
但事实证明丁一错了。
当他在战马的鼻息声里隐藏去自己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敏安驻扎的那些帐篷外围。当他离那个半蹲在帐篷外围草丛里、手里扯着身边绳圈、全神贯注望着帐篷中间那堆已熄去昨夜篝火的瓦剌人,只有不到四寸也就是十公分左右的距离时,袁彬那一头,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于是丁一开始做他所擅长的事。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