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而知道历史走向的人,大约都会清楚文官集团其实比阉党更不靠谱。
有什么好选择的?
丁一打定主意站在哪一边了,就是自己的这一边。
至于阉党或是文官,都不过是丁一需要迷惑和取信的对象罢了。
北镇抚司的衙门里,氛围要比指挥同知的公事房好上许多,几个小旗正在诚惶诚恐却又带着几分表现自己的激昂,向指挥佥事汇报。事实上能够直接面对指挥佥事这种四品大员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难得的,更为可贵的是这位指挥佥事就是当今权倾朝野的王振王公公的亲侄儿王林王大人。
“他在种地?这半个月都在种地?”王林的脸相和王振颇有些相似,倒也是个眉清眼秀的胚子,只是脸上坑坑洼洼的却就相比于王振少了那份儒雅,加上眼中不时闪现的凶光,似得他看起来极为阴森,比起他那官职更高的兄弟王山要狠毒无数倍。
其中一个小旗听得王林的话,连忙叩了个头:“禀大人,小人从厨娘和花匠那里收到线报,又连续五天籍着送菜的名头混入府中,的的确确姓丁的就是在松土、翻地,硬要说异常,但是在后园开出那几分地里,一条条田陇修得笔直。”
王林点了点头,示意其他几个小旗也将收集到的情报呈上来,这年头识字的人并不多,这些小旗也交不了什么公文。
“回禀大人,那姓丁的和卫所几个不得意的孬头一直在种地……”另一上小旗也报道:“据侍妾的线报,说是那丁如玉劝过他几次了,说来到京城自然要弄点好营生才好,但丁一说耕读传家才是正道。”
王林不禁笑了起来,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还耕读传家呢!
通过马顺那边的线报,王林还清楚,自家叔叔王振在这半个月里也就召见丁一一回,虽然王振还是把丁一送了出来,但明显王振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而且召见的时间也极短,从丁一进去到出来,前后不足半炷香的功夫。
为什么种地?为什么自家叔父的脸色不太好?
所谓蠢货不外如是!
丁一拒绝王振给予官职的事王林也听说过,他倒没有王振那样认为是纯朴的世交情谊。王林很清楚丁一的心思,拒官、种地,其实都是丁一不想跟自己叔父王振扯上太深的关系,但问题是这关系你丁某人撇得清吗?
不外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也正因为丁一辞了官职,所以王林也不想对丁一下黑手,以免让自己叔叔不快,如今更发现丁一蠢到觉得可以和王家撇清关系,那王林自然也就由得他去,养一个富贵闲人别说王振,就是对王林来说也是九牛一毛的事:“行了,那就由得他耕读传家吧,告诉那金鱼胡同左近的黑白两道,谁也不要去动他。”
“小人领命!”
无疑王林是极聪明的,如果今天有人去搔扰、明天府里进贼了,那么只会让丁一更加频繁出现在王振的视野里。反而让谁也不要去动他,让丁一渐渐从王振的视线里脱离,那么对于王振这个每曰无数军国大事要定夺的权阉来说,很快他就会忘记丁一,而也许等他某曰偶尔想起,丁一早就骨头都成灰。
种地的确就是丁一这半个月来在做的事,并且他做得很开心,抛开计算和选择不去考虑之后的事情,种几分地,不在意收成的庄稼,养上七八只中华田园犬,没事走到前院去跟侍妾丫头打调上几句俏皮话,丁一感觉这便是他想要的人生。当然,只是表面看来如此,明明知道大半年后就是土木堡事变的丁一,哪里有这样的闲情逸志?但不管怎么样,这工夫是要做出来给人看,王振的两个侄儿绝对不希望看到一个上京了急着登天梯的世交兄弟。
而在卫所里没人脉没背景没钱又不会来事的四个小旗,在那个同样郁郁不得志的总旗带领下,也同样在种地种得很开心。他们几个都不是有钱的主,送礼是得要钱的,他们没有钱;当狗腿子卖身投靠,得抛开个人喜恶,可惜他们有良知。
于是缺了该有的钱,多了不该有的良心,便是他们不得意的根本。
至少陪丁一种地不需要花钱,也不用良心上有什么过不去,并且还不用强行挤出让自己都觉恶心的笑脸,他们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丁一暂时还没有给予他们什么好处,但金鱼胡同的丁宅,就象一个避难所,在挥洒汗水的同时,能让他们觉得有点盼头——跟着王振王公公看重的丁少爷,怎么会没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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