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还不如苦丁茶来的爽快,就这还不能喝多。小的时候李治被长孙无垢一只手拿着《大学》一只手端着小碗威胁着,是喝参汤还是背书,最终无奈的小李治在母亲的淫威下捏住鼻子灌了整整一盅百年老参熬盹的鸡汤,那鸡汤熬据说熬了三天三夜”浑浊油腻的鸡汤硬是熬尽了杂质成清水模样的,李治当时还以为遇上了假冒伪劣的老山参”结果下午鼻血就哗哗的。
随后李治便吩咐小桂子去锦衣卫指挥使沈贤前来。
锦衣卫刚刚亮相,但因他职务的特殊,检查天下,直接上报皇帝和内阁,因此沈贤常有秘密使命,所以未必总是应卯而来。但只要在长安,沈贤还是忠于职守,每日卯时必到自己心尖的官署视事。这也是李治欣赏沈贤的缘故,但任国事,便守规矩,从不恃宠而骄。
今晚沈贤刚离开官署,便见小桂子前来唤,便跟在小桂子后面进了李治的未央宫,一路上自是打听陛下所问何事,以免到时不好作答,小桂子只是摇头,这回他是真的不知,今天他一天都在查huā名册,将年老的宫女送返,好为接下来新进宫的秀女宫女提供位置,进了未央宫,沈贤见李治全然没有以往洒脱亲昵的笑意,心中不免踌躇一二。
李治挥挥手让小桂子退下,便笑着问道:“朕恭喜沈爱卿啦?”
“臣下不明陛下何意呢。”
沈贤一脸公事公办的干吏的样儿,老实厚道全挂脸上了,但李治知道这个喜欢和人讲大道理,而且也全是洞彻人心的实在话的沈贤,大气精明之余却最喜偷懒,且偷的你无话可说,丰富的阅历让这厮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本事,懂得劳人,这样说来,劳力者下,劳心者中,劳人者上,李治反倒成了不上不下的中间货色。
“你嫂子侄儿都找到了,大哥虽有点曲折,但也逃过一劫,一家人终归是团聚的,这还不值得庆贺?”
“嫂子侄儿?”沈贤尴尬又揶揄的苦笑道:“陛下灵通,臣也就前不久才在江陵找到,嫂子董氏是个要强的人,当时还狠狠的抽了大哥十来个耳光才扑到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呢,就这还不肯把我那侄子改姓沈,我大哥对不起大嫂,也不去计较,算是半个沈家人吧。”
李治悠然一笑:“今天和七宗五姓那几个五姓女一起逛大雁塔,正遇到风流多情的董公子,发生点矛盾。 “矛盾?陛下恕罪,我那侄儿小门小户出身,得罪了陛下,臣下代他向陛下乞罪。”沈贤二话不说跪倒,也不去问对错,这也正是他聪明的地方,不错也错。
“是么?”李治平淡道,高深莫测”让沈贤捉摸不透,“乞罪就免了吧,第一次见面,朕也没点礼,就是稍稍教训他一顿,待会你去太医院抓点药,算是朕送给他的第二份礼,下臣有喜,主岂能不贺?两份礼还算满意吧。”李治只是微笑。
沈贤抬头大是惊愕:“谢,谢陛下隆恩。”心中却已明了,第一份姑且不说”第二份就明着在告诉沈贤,今日饶了董百焘全看在你的颜面上。
“退下吧,回去看看你那侄子,教教他在长安甚么是居之不易,洛阳不显富,长安不显贵,做人要懂得称量心胸和自己脚下站的的巴掌地。”
“喏!”
沈贤一跺脚便风也似的去了,一脸愤愤之色,他回家确实要教训这个在自己面前也敢摆脸的兔崽子了。
数日前大嫂被接回了长安,这个侄子便是大哥与大嫂之间的小信使,破镜重圆的桥粱,却不想胆子肥了,这才几日啊就惹得皇帝亲自痛打。
到了家的沈贤一进门,便听到那个刚强性子的大嫂正在和大哥大声的吵闹。一见沈贤,沈忠便向董氏示意稍停,轻描淡写的笑道:,“哟,二弟怎么了,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受谁欺负了?阴森着脸。”
“没有,百焘在哪里?小弟只想问问那个兔崽子,他到底做了甚么败德之事。”沈贤确实阴沉着脸,他这人为人谨慎”胆子不大不小,大权在握早已经让他习惯了官海生涯,不再像初见李治有着不知天高地厚无欲则刚的傲气。
厅中死一般的沉寂。大嫂董氏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张着嘴半天出不了声气儿。
沈贤向大嫂一瞥,冷着脸不说话。
突然”大嫂尖声笑了起来,恍然大悟,继而释然”又茫然起来:“哟一!这是二叔么?怎的如此臭脸?你不是名动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吗,你家侄子被打了”不问个伤痛,如今兔崽子兔崽子的恨不得他死吗?”
沈贤的脸已经被董氏的话胀成了猪肝颜色,沉着脸任大嫂绕着他打量嘲笑,平静木然的眼光充满了生疏冷漠与讥诮,护短无知的妇人。
“夫人,二弟归来也饿了,去做顿好饭吧。”大哥沈忠终于说话了,一个是破镜重圆的妻子和被打的儿子,一个是失散相逢的二弟,他甚么也说不得啊。
“哟!看相公你说的。活该我命贱似的,甚么人也得侍侯?”
大嫂董氏自从和沈忠和好后,近来对沈忠毕恭毕敬惟命是从,此时却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笑着嘴里数落着:“还锦衣卫呢?还监察天下百官呢?权柄滔天呢?天子宠臣呢?哟,沈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被人毒打的起码半年下不了塌!你这个二叔就跟死了一样啊,怎么,怕得罪人?我董氏不怕啊,我活了大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就拉扯这一个苗苗,吃了多少苦说道天亮也道不尽,摆着个臭脸,至于这样儿么?还有脸骂我百焘,以为我们碍着你了,我董氏不吃馊头争口气,你的荣华富贵我不要也罢,我只要我家孩儿平平安安的,原本以为丈夫有了还有个做大官的叔叔,就能做个上等门第不受欺负的人家,今天看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我董家只能靠董家孩儿!想吃饭,自己吩咐人去做去,大嫂不伺候,嫌丢人……”历经风雨后的董氏早已不走了原来的董小姐,他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护犊子的母亲。
“够了!”沈忠一把把茶杯“啪!”的扔在地上,怒吼一声。
大嫂董氏“啊!”的一声尖叫,脸色苍白的退后一步,看向沈忠的目光又怨又气又爱的,怨之狠心,气之不成钢,爱却没有理由,已经爱了这么多年了,都成习惯了,倒也有趣。
沈贤默然,看着婢女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依旧沉默着,实在不知如何对大哥交代这事。
他等待着大哥的发问,可是大哥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叹道:“二弟,让你为难了。”
沈贤摇摇头,走到一脸怨恨的大嫂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的吐出,平静道:“大嫂,百焘和皇帝抢女人,你说这顿打,吃得还是吃不得?”
沈忠和董氏猛地睁大眼睛,连呼吸都停止了,夫妻两人像两个木乃伊一样站在沈贤眼前,连眼珠子都忘记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