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什么。“进车来说话,外边冷。”
“嗯。”卫嫤应声,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得随着他的步伐慢慢走向了马车。
他牵着她的手依旧温暖干燥,而她的指尖却有些发凉。
说是说进车去说话,结果两人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车厢里飘着淡淡的酒气,卫梦言果然是饮酒了。
“爹。”卫嫤的目光在车窗外游移,不时瞟向那张陌生而慈爱的脸,两双肖似的凤目在昏暗的车厢之中小心较量,她的脑海里慢慢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到家再说。”卫梦言还是淡淡的,但这样的神情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马车路经前院,经侧门过,正好停在了怀梦轩附近。
雨点打在花叶上,像凌乱的巴掌拍响,远远近近地风起,吹散了树枝碰撞时发出的沙沙声。侯白听到马车的动静,便从屋里迎了出来,待看清了雨伞那的两条人影,却不由地放慢了步子。卫嫤有些茫然,她头一次知道那常年不开的侧门,竟是通向怀梦轩的,也头一次知道,卫梦言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是那样可怕。气氛在一瞬间凝成了冰。
不知什么时候,车夫驾着马车离开了,偌大的院落里便直剩下了三个冰冷的影子。
卫梦言突然扬手弃了手里的油纸伞,将两人同时暴露在倾盆大雨之中。他不言不笑,只仰头看着从天顶泻下来的雨瀑。脚下的泥土被泡软了,应着丝丝醉意,令他步履虚浮。
侯白担忧地迎了上来,无意中触及他凌厉的目光,居然又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和卫嫤同时听到一声轻叱。
“跪下!”他没有回头。
“爹!”卫嫤没感到太意外,但侯白却惊呆了。
“不肖女!我叫你跪下!”他猛地返身,一道电光至天幕划过,照亮了他酡红的双颊,他指着卫嫤的鼻子,嘶声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全当耳边风?是不是觉得你爹爹命长,想气死我才甘心!女孩儿家家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相爷……”侯白这时也看清了卫嫤的装扮,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让你别跟夏侯府里的人有任何来往,你不听!你让予聆那小子陪你查案审案,我怜你无知妄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居然敢变本加厉,竟在半夜与人私会,做出这样苟且的事来!别以为我老眼昏花就不认识刚才跑过去的那只畜牲!老侯,拿家法来,我今天就要当着夫人的面,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聒不知耻的东西!”卫梦言站在雨里,全身都湿透了。他指着卫嫤的鼻子一边骂,一边伸出手去,可半天也不见棍棒呈上,他气得大吼一声,“家法!都反不了成?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碍眼的东西!”
见他发了气急败坏地举起了右手,侯白一烟溜跑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和着轰轰雷点贯耳而来,卫嫤的半边脸立即就麻了。
她咬了咬牙,抬起了明亮的眼睛:“爹,你就不听我解释?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解释?既然这样,你打便是,打死了我……我自认倒霉!”
她左边脸肿起来,浮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倒还有理了?”卫梦言气得全身发抖,第二记耳光甩出去,却见她不但不避反而迎了上来。就跟上回她离家出走的时候一个样。她从小任性娇蛮,哪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可是这一巴掌下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没有错!我与予聆之间并无苟且,我卫嫤从来是堂堂正正的,说一是一,说二便是二,你若是要将女儿想得那样肮脏,女儿也没有办法,女儿站在这儿让你打,什么时候解恨了,出气了,随便你!”卫嫤昂首道,“爹爹说予聆心机深沉,令人心寒,你身边养的那条狗又何尝不是深沉阴霾,别以为女儿什么都不懂!但女儿可在这儿清楚明白地说了,我喜欢予聆,扶城的大小姑娘们可以喜欢,女儿也可以!这个你管不着!”
“你!你!反了天了!今天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出不出去招惹那些邪魔外道!”卫梦言从去而复返的侯白手中取过棍子,照着卫嫤的腿上就是一记狠敲。他一介书生,并不会武,但狠极了的时候,也算得上是条粗野的汉子,他就这样没命地敲下,恰恰戳在了卫嫤的膝盖后,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可是下一刻,她又猛地站起来。
还像之前一样,站得笔挺。
“我不喜欢王佐!爹爹你不必逼我!你就是让他跟我住在同一间房里,我也不会喜欢他!你知道么?北人身上都是臭的!”
“你还要顶嘴!”
“女儿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好!好!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我看这孽畜能嘴硬到几时!侯白,你来!”
棍子丢还给侯白,卫梦言气得背转了身子。
卫嫤目光澄明地伫在雨里,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一切,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顶撞这个便宜爹的时候,还是这样本色地顶撞,她连一点花样都不想耍,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个女儿并不是草包烂梗,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摆布的主。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陷自己于不义,也不想白白被人连累,她要自己掌握命运。
卫梦言是不是奸臣都没有关系,因为有她在的一天,都不会让他如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