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她才开口道:“你和陈祥说一声,去年铺子里的账本,都拿进来我瞧瞧。我下午还要去服侍夫人,让他中午之前来。”
这话的意思是:她要亲自见陈祥,而且是越快越好。
陈祥肯让他媳妇来办这件事,足见他对他媳妇的信任,那么陈祥家的,应该是个聪明能干的人。
果然,听了东瑗的话,陈祥媳妇连忙道:“是,大奶奶,我这就让陈祥给大奶奶送来。”
东瑗颔首。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陈祥一脑门汗,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东瑗就问他消息从何而来。
“早些年认识一个朋友,后来他犯了点事,就去了陕西。因为当初我和他认识,旁人也不知道。如今他突然回京。有次在街上遇着,他看见是我,就半夜来见了我。他说他在南门胡同,和他媳妇给人做管事。”陈祥声音有些低。
那人。就是盛修颐么?
从陕西请人回来做管事?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在道上混过?”东瑗记得当初盛修颐说起蔷薇的丈夫来福时,就说过这样的话。他似乎认识很多道上的人。
道上的人有很多好处:他们往往隐姓埋名。毫无踪迹可查。
陈祥听着东瑗的话,微微颔首:“是。当初我和他认识,不过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来往,旁人一概不知。倘若世子爷知道他在京都有交情,大约是不会请他的。所以他让我保证不能跟任何人说。因为他知道我在盛府做陪房,才告诉了我…….”
而后,他叹气:“九小姐。老侯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就算把没了义气,也不能瞒着您!这事太凑巧,我也不敢告诉老侯爷。您心里有个数,毕竟您和世子爷是结发夫妻,两人有什么疙瘩也好解开。赶紧把人接到府里来吧。要是闹开了,世子爷要被人弹劾不说,您和老侯爷也会名誉受损……”
他喊东瑗叫九小姐,而不是大奶奶,就是用薛家人的立场来劝东瑗。
倘若丈夫有了外室,传出去固然丈夫名声有损,作为妻子的东瑗,难道不要被冠上悍妇之名?
要不是她不贤惠,丈夫怎么在外头养着人?
既然这样。就干脆大方把人接进来!东瑗是正妻,虽然是继室,却有郡主的爵位,接个女人进来,还不是任由她收拾?
把那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接进来,才是对东瑗最有利。
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东瑗感觉一瓢冰凉的水从头顶灌下。一直凉到了脚心。她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
从陕西来的女人……
当初盛修颐去西北,是不是也有陕西?
难道是那个时候的女人?
可怎么找到京都来了?
他在西北快一年,发生了什么事,盛修颐闭口不谈。东瑗从未想过他身边会有女人。
毕竟她觉得盛修颐是去做件很危险的事。
可他去西北,是以西北巡察使的身份。他不可能一去就表明自己要夺人家的兵权。
他只可能是装作仅仅是钦差巡查。
从京都去的钦差,当地官员自然会巴结他。用美女甚至官员千金收买他,也是可能的。
她心里快速转着这些念头,就像是烧了一把火,灼得心口一直在疼。
“暂时不要告诉老侯爷。”东瑗对陈祥道。她的声音很轻,好似没什么力气。
陈祥还想再说什么,见她唇色就白了,连忙答应:“九小姐,我都明白!您放心,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只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您要快点和世子爷说。要是……”
“我知道!”东瑗猛然打断他的话,“你去忙吧。”
她这一刻表露出来的,是极其烦躁的情绪。
陈祥突然有些后悔。
他觉得告诉大奶奶,大奶奶哭一场,闹一场,跟世子爷摊开了说,把那个女人接近府来,既不让老侯爷生气,也不会大奶奶和世子爷难堪。
可他瞧着大奶奶这样强忍着不表露出来,顿时就有了几分后悔:大奶奶不会强忍着不说,生出别的事吧?
他还想劝,东瑗已经恢复了平淡神情,眉梢还有一缕淡笑,与平常无异。
陈祥猛然觉得后背一寒。
他退了出去后,东瑗没有喊丫鬟婆子们进来。
她一个人坐在东次间,直到午膳的时候,寻芳和碧秋进来,就看到她似一樽雕塑,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两个丫鬟吓住了,上前轻声喊她:“大奶奶……”
东瑗回神,笑了笑,问怎么了?
“是午膳的时辰……”寻芳道。
东瑗颔首。
而后,她想起什么,突然对寻芳道:“最近跟着世子爷出门的是谁?”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