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拉着碗贞走远些,可那不入耳的话还是飘了过来“日日圣宠又如何?皇上有了儿子,只怕什么莺莺燕燕都记不得了。”
“可不是嘛,生不出蛋的母鸡再得瑟,也成不了凤凰。”
我是性子太软还是怎地,现在什么猫儿啊狗儿啊都敢欺负到我头上了!郁致转过身去刚想和她们理论,碗贞倒是死死拉着她,劝说:“致姐姐千万别动气,随她们去吧。她们嫉妒姐姐得宠,如果姐姐动气生事,反而不好了。”
这话说的对,自己这脾性也该改改了。也罢,她回头瞪了二人一眼,那两人一惊,气也虚了,话声也小了。郁致这才转身往前走,边走边问:“那个脸生的是谁,你可认得?”
“我自然认得。就是和我住对面的冯宝林。”婉贞声音听着有些忧愁似的,不过她一转话头,脸上绽出纯真地一笑:“皇上要有皇嗣了!致姐姐,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郁致脸上泛着一丝苦涩,微微一笑点点头:“是啊,是大喜。”
她望了眼前方萧瑟的石子路,对婉贞道:“快回去吧,这冬日里,夜路难走啊……”
最近一段时间,六局都要忙翻天了。这祁婕妤有了龙种,太后和皇后亲自盯着她的吃穿用度,什么都是必须挑顶好的送去。前日有个宫女因为着凉,在祁婕妤房里打了个喷嚏,太后亲自下的懿旨,拉出去打了板子,遣去掖庭宫了。这一下,六宫上下谁都知道,这一胎要是有个丝毫闪失,那有干系的人可就别想活命了,所以拼了命也要伺候好这位主子娘娘。
这些日子,皇上自然日日都是歇在长安殿了。那韦贤妃一党的威风更大了,就连长安殿里面随便一个宫人走路都更生风似的。其他妃嫔都知道这是关系皇嗣的大事,不敢露出只言片语的抱怨,所以这**上下反而迎来了难得的一片安宁。
每日一睁眼,郁致就埋在书房中写字、看书,空了就弹琴,连进食都是在书房的。晚上一定要到困倦的就像要昏厥似的才就寝。这才几日功夫,银瓶瞧见她圆润的下巴都已经棱角分明了,心里着急,可也拿这位固执地娘娘没办法。
还是采枝有主意,说碗贞身子不好,硬是让她去清忠殿探望。就这样,郁致才从堆积如山的案台上爬起来,认真梳洗了,去看看碗贞。
她前后去了几次,第一次去,只是觉得碗贞气色更差了,那甘松香的味道还是持久不散的,她便厉声让那杜鹃倒了,之后倒也再没闻到那味道。可去的次数多了,怎么越发觉得碗贞越来越安静了。之前,碗贞性子虽然柔弱温婉,但她会笑,会好奇,会拉着人害羞地撒娇,也会不好意思地求自己教她写字。可最近一段时间,她先是消瘦,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憔悴下去。郁致好几次去的时候,都看到她怔怔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杜鹃就站在她身旁冷冷瞧着。最近一次再见,碗贞简直像一朵被掐断的芙蓉花,整个人从内到外枯萎了,无论郁致说什么,她都只是诺诺地“应声”,却不“言语”了!
郁致知道事情一定不对了,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瞧着碗贞气色一日差过一日,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天,她再来凝晖堂探望碗贞,碗贞还是那副样子。郁致吩咐杜鹃去拿了自己的绿绮来说要弹琴,杜鹃起先不肯,银瓶和采枝两人硬是拉了杜鹃出去了。
屋里总算没人了,郁致一把扳过她的脸,对上她的眼睛说:“碗贞,看看我!你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她眼神里一片迷茫:“致姐姐,致姐姐……”
一定是在屋子里憋屈着,一定是那杜鹃不让她出门!不然碗贞怎么一次都没有来过宁泊殿呢!不管三七二十一,郁致拉着她骨瘦嶙峋的手腕就往外拖:“碗贞!你要出去走走,你要站起来……”
碗贞眼泪涓涓地流下来淌郁致手上,她死死咬着嘴唇,另一只手抓着桌沿,拼命摇着头。郁致瞧着她要把嘴唇咬破了,连忙松了手。碗贞泪水哗哗地流,好像要把身子哭干了,但她怎么流泪,却一丝声音都不露,只是默默的,好像不要在这世上留下任何声息似的。
郁致还想拉她,碗贞害怕地往后一缩,她目光瞧了一眼门外,又赶紧缩了回来。门外?来探望她这么多次,碗贞从来不敢靠近门窗这一侧,莫非她怕……她怕门外,门外对面的人!
想起那日见到冯宝林一脸刻薄的模样,她一把搂过瘦小的碗贞,哽咽地说:“好妹妹,我的好妹妹,就算为了我,求你开口说话!你要在这样,我就要急死了。”
碗贞还是死死咬着嘴巴不肯开口,郁致一急,拍了桌子说:“我找她算账去!”
她瘦弱的双手“刷”一下子死死拽住她的袖子,碗贞慢慢拉过郁致,脸贴在她袖子上,不一会,袖口就全湿了。碗贞张了张口,半天发不出声音,郁致催促道:“好妹妹,说话人就要回来了,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碗贞抬头一眼,喃喃说道:“我不想……再麻烦致姐姐了,我不能,不能再拖累你了。”
郁致弯下身来紧紧抱着她,她那消瘦的身子骨好像都要折断了。郁致心疼地说:“傻丫头,你再说着见外的话,我真要拧你嘴了!好妹妹,你要把我急死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