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姚蜜儿岂会畏惧洵儿,扭腰摆臀靠向前来,伸手捏住洵儿肉呼呼的小脸蛋,傲慢道:“要见娘,你娘在锦堂居,可不在这里,来,叫一声好听的,姨娘就带你去锦堂居。”
锦堂居,姜莲心的院落,姚蜜儿狞笑着,口气森然,将洵儿的小脸狠狠的拧着,连她身后的跟班都看不惯,小声提醒她:“蜜儿姐姐,伤了小殿下,给三殿下知道……”
姚蜜儿竟大言不惭:“给三殿下知道又能怎样,这小野种对姐姐不敬,我替姐姐教这小野种规矩,难道错了?”
面对太傅的时候,洵儿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而此刻被姚蜜儿拧的生疼,他却只是咬着牙,吭都不吭一声,恨恨的瞪着姚蜜儿,一字一顿:“我娘是倾城夫人,就住在这边,你们让开,我要见我娘。”
姚蜜儿大笑起来:“你们都听见了,这小野种多没规矩,姐姐肯当他的娘,算是抬举他,他居然只认那个贱人,姐姐心地善良,不忍责难他,可帮着姐姐立下规矩是我分内的事,今次我就替姐姐好好教育教育他。”边说边加重手劲,非但要拧,还将他的小脸蛋扯出好长。
院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倾城满脸愤怒的冲过来,在姚蜜儿愣神的当口,将她撞开,夺过洵儿,紧紧护在怀中,低头将他细细打量,见他小
脸蛋上紫红的手印,伸手想摸,又不敢摸,心疼道:“洵儿,娘来晚了,你痛不痛?”
洵儿见到倾城,往他怀中紧钻,隐忍的泪滚落下来,小声嗫嚅:“见到娘,洵儿就不痛了一娘娘,洵儿想你。”
倾城抱起他,素来柔和的眸子此刻盛满怒火,盯着姚蜜儿:“你算什么东西,来害我洵儿。
姚蜜儿极少听倾城出声,一直当倾城是个哑巴,今次听他出声,愣住了,再看他一脸怒容,不觉瑟缩起来,可转念想到有姜夫人给自己撑腰,挑高下巴,笑道:“这逆子对姐姐不敬,我就有权利代替姐姐管教他,这是姜夫人授予我的权利,倒是你,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三公子都不要你了,还嚣张些什么?”
对方人多势众,倾城也不愿和他们过多纠缠,扶楚是放弃他了,这是他心口的伤,姚蜜儿往他伤口撤盐巴,他可以不在意,且扶楚之前就同他说过,姜夫人对姜莲心宠爱到了什么程度,眼前胥追和扶楚都不在府里,这里全都是姜夫人的人,他只要护住洵儿就好,抱着洵儿,转身就往门里走,姚蜜儿爱说什么,随她去吧。
只是没想到,姚蜜儿居然这样说:“啧啧,做贼心虚啊,姐妹们,你们看那小子长得,既不像三殿下,也不像那贱人,再瞧这个头,比同龄的孩子也要大些,我好像听说,三殿下是从晏军手里买下那贱人的,晏国的男人,从不放过到了嘴边的女人,何况长得那么风骚,那小野种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谁能说清楚啊!“可以侮辱他,但绝不允许侮辱洵儿,在姚蜜儿口沫横飞时,扬起手,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足够用力,将姚蜜儿打翻在地,老半天没能爬起来。
倾城伸手指着姚蜜儿,冷冷道:“你是我这辇子见到的,最丑陋的女人。“那些跟班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姚蜜儿搀扶起来,姚蜜儿捂住火辣辣的脸,怒目圆睁:“粗鄙的下作娼妇,竟敢动手打老娘,真是活得不耐烦,你们愣着干什么,将他押到姐姐面前,今天就让姐姐做主,给我讨个公道。”
十来个人证,她脸上的掌印就是物证,今天一定要狠狠的收拾玉倾城,这是姚蜜儿的算计。
一乱世湮华。紫筱恋喜一一几个女人奈何不了玉倾城,姚蜜儿竟唤来了男仆擒住倾城,将他押到锦堂居。
洵儿趁乱逃开,他留下只会是娘亲的累赘,去找帮手才是正经,干姥姥说过,府里的女人都容不下他娘,一旦给她们找到机会,会要了他娘的命,所以,他要去找帮手,救他娘。
姜莲心在偏殿里,坐在躺椅上,身后立着个丫头捶肩,面前半跪着个丫头捏腿,她手中攥着卷女德,正全神贯注的看着。
听巧钳来禀,挑挑眉,将手中书卷递给半跪在身前的丫头,坐直身子,轻道:“倒是有趣,让她们进来回话。”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姚蜜儿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好像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跌跌撞撞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姜莲心躺椅前,双手抱住姜莲心的腿,歇斯底里的嚎:“姐姐,您可要替妹妹做主,妹妹被那贱人欺负了,没脸活了。”
这一声妹妹,真真的刺耳,想当年,她们都还小,天真烂漫,姜莲心是唤姚蜜儿为姐姐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两人都已长大,纯粹的东西不复存在,剩下的,全凭权势地位做主,俯下腰来搀姚蜜儿:“蜜儿,起来说话,有什么冤屈,我替你做主。”
倾城被随后推进来,按倒在姜莲心躺椅前,听姜莲心的话,倾城面无表情,她怎么知道姚蜜儿“冤屈”真是可笑。
那边,洵儿飞快的跑,谁敢拦他,他便端出架势,厉声道:“给本公子滚开。”他还那么小,可凌人的气势,让人畏惧,毕竟,是真正的龙胎凤种。
老太傅还守在外院,见洵儿冲出来,一把揪住他:“小殿下,您可吓死老臣了。”却被洵儿反手抓住:“太傅,您救救我娘,只要您救她,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老太傅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个情况?”
洵儿包了满眼的泪,全无方才的凌人气势,抽抽噎噎:“那个姚蜜儿,她说娘是贱人,下作娼妇,说娘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我,说我是小野种,娘很生气,就打了那个姚蜜儿一巴掌,那个姚蜜儿就要弄死我娘。”
这些话,配合着这样的表情,很能激发老人家的悲悯心肠,老太傅果真发怒:“岂有此理。”可他也只能怒怒,装了一肚子的四书五经,人有点迂腐,始终不敢擅闯公子府后院,抓耳挠腮:“胥追跑哪去了,快派人找找胥追。”
洵儿见拉他不进,又要往别处跑,才跑两步,便瞧见大门口那一抹胜血的红,眼角的泪没办法像先前那样收放自如,倾泻而下,不管扶楚坐在马背上,直扑过去。
扶楚瞧见这边的一团混乱,翻身跃马,脚刚着地,洵儿已抱住她,仰头,哭求:“爹爹快去救娘,娘娘要被人害死了。”
萧白璧竟也跟了来,一脸看戏表情:“敢害倾城夫人,真是熊心猫子胆,这个,一定要见识见识。”
扶楚抱起洵儿,一脚迈进内院,萧白璧却被老太傅紧紧抓住:“萧奉常,这里是三殿下内宅,我等岂能随意涉足。”
萧白璧回过头,凑近老太傅:“太傅大人,您知道自己哪点不如下官么?”
老太傅愣了一下,萧白璧挣开他的抓握,笑着迈进内宅。
一乱世湮华。紫筱恋喜一一倾城扇了姚蜜儿一巴掌,不过给她俏生生的脸皮上留下五个颇为醒目的指印子,姜莲心却命人抓住倾城,不问青红皂白,将他打得口鼻出血,明显不公,却没有替他说一句话。
打过之后,姜莲心才开口同倾城道:“你的出身,本就遭人非议,今后这恃宠而骄的性子收敛些,还嫌扶楚不够麻烦的么?”
打着扶楚的旗号,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可,他不觉得自己错,若下次遇上相同的情况,他还会出手打姚蜜儿,没有人可以质疑洵儿的身世。
“夫人真是本公子的贤内助。”扶楚的声音凉凉飘来,姜莲心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姚蜜儿有些慌乱,可想到自己的后台,还有脸上的掌印,又变得理直气壮。
倾城眼底现出万种华彩,就算扶楚不爱他,可她当初给过他承诺,绝对不会允许外人伤害她,他一直相信她说到做到。
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姜莲心慢慢站起身,姚蜜儿反应迅速1
直冲向扶楚,恶人先告状:“三殿下,您可回来了,再晚点,就要见不到妾身了。”
扶楚瞥向她:“哦?”
姚蜜儿见她神色如常,再接再厉:“您看看,看看,那个玉倾城下手多狠,他还骂妾身,骂得那个难听,骂的妾身都没脸活下去了。”
缩在扶楚怀中的洵儿稚声稚气道:“你说谎,明明是你先骂娘亲的。
姚蜜儿尽量压抑情绪,无比娇柔:“倾城夫人将小殿下教的好,母子连心,小殿下一门心思护着倾城夫人,今儿个还骗过太傅,前来探望倾城法人。”她知道,上次因洵儿私见倾城,扶楚生过气。
听见姚蜜儿这话,洵儿有些紧张,低垂了头:“爹爹,洵儿只是,只是很想娘亲。”
扶楚放他下去,面无表情的走到被人按在地上的倾城眼前,慢慢俯下身,探出一指抬起倾城的下巴,看着他脸上的痕迹,微拧眉头:“倾城,你还真是不给本公子省心。”
听她这一句,倾城眼中现出错愕来,姚蜜儿现出欣喜表情,姜莲心偷偷松了口气,却没想到扶楚接下来竟挥出手来,打倒按住倾城的人,扶他起身。手指拂过他的脸,一脸怜爱:“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姜莲心忙插嘴进来:“三殿下,是他先打我的。”
扶楚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望着倾城:“你为什么要打她?”
倾城垂下眼皮,大家都听到,他也不想瞒她,有一说一:“她一她出言侮辱洵儿,说洵儿是野”可那话实在难听,他难以重复。
姚蜜儿还要插嘴:“小殿下对姐姐不敬,身为大宋王室,岂可缺少规矩,姐姐心底纯善,见小殿下年纪小,对小殿下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个事,也不忍心责罚,可王室的规矩……”
被扶楚打断:“既然莲心都知道洵儿年纪小,不放在心里,你这是闹得哪出戏?”
姜莲心还要说什么,扶楚转过头,视线冷冷的扫过她脸上的指痕,再回头去看倾城:“你打的?”
倾城小声应:“是,我打的。”
扶楚抓起他的手,将掌心翻向上,看化白嫩的皮肤果真涨红,啧啧有声:“今后不可以这样打人家,这多疼啊,本公子最喜欢你这双手,嫩嫩的,侍候的本公子舒坦,打那些皮糙肉厚的东西不算什么,可伤了这双手,不能侍候本公子可怎么办?”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根玄铁戒尺,将戒尺放在倾城手中,甚荒淫道:“切记,今后想要打人,就用这个。”
姚蜜儿嗫嚅:“三殿下,祖宗规矩……”
扶楚挥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在本公子府里,本公子就是规矩。”
姚蜜儿还在坚持:“三殿下,若是给老夫人知道您这样”
搬出靠山来压扶楚,却没想到扶楚一脸冰霜“这是我的人,我的儿子,我连这最基本的小家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出去跟别人争天下,来人,将姚蜜儿拖下去,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姚蜜儿一脸苍白,跌倒在地。
姜莲心疾走几步,来到扶楚身边:“扶楚,蜜儿是姜嬷嬷的心头肉,你不能不给姜嬷嬷面子。”
扶楚看也不看她:“为什么本公子要给她面子,而不是她给本公子面子?”
姜莲心瞪圆了眼睛,迟疑片刻后,也只说出:“你当初可是吃姜嬷嬷的奶长大的,而且蜜儿也服侍了你这么多年,何况是玉倾城先打她的,你怎么可以不问是非曲直,就要置蜜儿于死地,传出去,如何服众?”
扶楚终于抬眼看向姜莲心,托着倾城的脸面向姜莲心:“不问是非曲直?将倾城打成这样,你可问过是非曲直?”
姜莲心的脸变得雪白,声音含在嘴里:“你是,针对我”
扶楚已不再看她,望向不知何时回来的胥追:“既是夫人开口求情,且姚蜜儿又是奶娘的女儿,当然要给些面子,就”姜莲心眼底生出希望,没想到扶楚顿了老半天,竟又说:“就给姚蜜儿留个囫囵尸首罢。”
胥追上前,姚蜜儿突然拔高嗓音:“三殿下,我十三岁我就开始服侍你,这些年,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是教训了那个贱人几句,有什么错,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扶楚牵起倾城的手就往外走:“你错就错在,不识时务。”
胥追将叫嚣着的姚蜜儿拉出去,他已经想到,扶楚的王位稳了,才会先拔除姜夫人按在这里的这颗子,也是给姜莲心一个警示作用,不过打了倾城,就搞出这么严重的后果,若这姜莲心不懂本分,敢在扶楚不在的时候,动倾城和洵儿,扶楚一定会让姜莲心不得好死。
有智慧的人类,从来不乏新奇手段对付同类,不知哪位高人研究出来的刑杖,一头大一头小,大的这头像个飘,里面灌了稽,打在瓜上,里面的瓜瓤打的烂碎,表面却好好的,今次,胥追便用在了姚蜜儿身上,不过十几下,姚蜜儿便不出声了,最后特意拖给姜莲心看,还要强调:“看着,真像具完尸,其实里面早成肉酱了。”
姜莲心瘫在躺椅上,巧钳瑟瑟发抖:“公主,怎么办,三殿下怎么这么陌生了,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我们该怎么办?”
许久之后,姜莲心才出声:“备车,我要进宫。
一乱世湮华。紫筱恋喜一一看完这处戏,萧白璧稀稀拉拉的拍巴掌:“精彩,真精彩,冲冠一怒为红颜,三殿下果真是当仁不让的风流人物。”
扶楚看向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样幸灾乐祸,不怕我母亲生气?”
“就算生气,也先生三殿下的气。“扶楚不再看他:“你倒是明白,好了,戏演完了,恕不远送。”
萧白璧撇嘴:“还真是绝情,好歹也曾同居一室。”
始终低着头的倾城听见萧白璧这句话,猛地抬头看他,这出色的男子,令他不安。
扶楚却不在意:“同处一室就当有情,那曾与本公子同床共枕的姚蜜儿,就不会这么薄命了。”
萧白璧抱拳拱手:“这出戏已叫微臣过足眼瘾,接下来那场,微臣便不参与了。”
接下来自然是要面对姜夫人的责难,这个萧白璧,还真懂得明哲保身。
萧白璧的视线,只在最初看见玉倾城的时候多瞥了两眼,此后直到离开公子府,也没再看他一眼。
萧白璧走后,扶楚恢复成淡漠模样,倾城迟疑许久,还是开口:“三殿下,今日之事……”
扶楚竟笑道:“今天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倾城绽开笑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胥追的人急忙跑来,贴近扶楚,小声道:“三殿下,夫人要入宫,大总管差小人过来问问,要不要拦下?”
“不拦,由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