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处处忍让,说一千,到一万,不就是怕这个吗?现在,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完全是正确的。
如今的冀察,在黑神军的居中协调下,宋哲元对共产党完全采取了放任的态度,一任共产党大肆扩张。
黑神军该死,宋哲元该死,但,怎么办?
看着闭目沉思的宋哲元,张克侠心中很是担忧。
这次来南京,陪着宋哲元来的是副参谋长张克侠。
张克侠是中共党员,两年前加入的。
这次陪着宋哲元来南京,张克侠是肩负着使命来的,他的任务就是密切注意宋哲元的动向。
中央已经做出判断,一旦战事稳定下来,蒋介石必定又要开始谋划反共,而长城抗战打的越好,蒋介石反共的步伐就会越快。
蒋介石和宋哲元谈了什么,张克侠还不清楚,但看宋哲元的神色,他也能猜到八九。
蒋介石和南京政府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酱缸,宋哲元一到南京,就又一头扎了进去,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对共产党,宋哲元谈不到喜欢,也谈不到厌恶,一般般,但共产党在他的地盘上这么发展,他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只是出于对韩立洪的信任,这才完全放手的。
对此,韩立洪有两个观点。
第一点,韩立洪认为,二十九军要想保持独立性,就必须有能制衡南京的力量,而这个制衡南京的力量除了共产党,就再无第二家。
这一点,宋哲元自然认同。
第二点,长城是守不住的,冀察肯定会被日本人占据,所以,共产党的力量越大,对日军的牵制也就越大。
正是由于这两点,宋哲元才彻底放手,任共产党在冀察发展,也因此,他在刚才跟老蒋私下的会谈中采取了搪塞的态度。
韩立洪确实高明,对蒋某人的心性把握的太准了,在刚才的会谈中,他提到了日本人偷袭上海的问题,但蒋介石的态度很是轻忽。
没跟日本人打的时候,蒋介石没什么信心,这个时候的日本是大日本,但等到打胜了,就又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了,这个时候的日本就变成小日本了,所以就又有闲心捉摸共产党了。
作为军人,宋哲元很清楚这种心态的危害。
宋哲元眉头紧锁,一旦韩立洪的担忧变成了现实,那华北的整个战略构想就都会落空。
宋哲元忧虑的不仅仅是因为蒋介石,还有二十九军内部的因素。
山海关大胜之后,二十九军上上下下也是信心爆棚,因而指责黑神军和共产党的声音也就大了起来。
不论别人说什么,与黑神军的合作都必须进行下去。
宋哲元再次下定了决心。
蒋委员长蛋疼。
蛋疼大都是闲的,蒋委员长现在就很闲。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日本人持续在长城沿线增兵,到现在,日本国内只有近卫第一师团这一个常设师团了,其他的都已调到热河、锦州等地了。
毫无疑问,华北的战况必将异常惨烈,但华北打的越是惨烈,蒋委员长就越闲,因为华北打的越惨烈,中原和江南就越安全。
现在已经可以下个断言,日本人翻不起多大的浪了,像这种战争,中国可以打一百年,但日本不行。
如果说中国虎狼环视,日本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日本比中国强大罢了,但如果日本给陷在中国,那日本就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日本狂攻了两个月,长城防线依旧坚如磐石,照这么打下去,即便日军突破长城防线,那光冀察就还有三道防线,而日军突破每一道防线都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日本虽然强大,但国力毕竟有限,是经不起这么消耗的,所以,战争的规模已经大致可以做出预测,只要守住山西,也就局限在华北而已。
这段时间,日本人不光自己在南京活动,还请德国人居中协调,但这一次,蒋委员长笃定的很,战场上得不到的就别想在谈判桌上得到,那种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蒋委员长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就要忙起来,于是,自然而然地,蒋委员长的目光落在了共产党的身上。
因为太闲,所以,在一个月前,八月二十九日的中央全会上,确立了‘防共、溶共、限共、反共‘的方针。
随后,三天前,再度召开中央全会,从“政治限共为主”转变为“军事限共为主”,并做出了进攻陕北共党中央的准备的决议。
实际上,在此之前,蒋委员长就已经下令,调集了二十个主力师进驻西安。
这么做,长远来看自然是为了一旦机会到来就突袭延安,而从眼前看,则是一个信号,一个发给日本人的信号:共产党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别打了,赶紧让点步,然后你去打苏俄,我剿共匪。
这么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有多好
为了示好,蒋委员长下令,以国际人道主义的名义,把三万多滞留中国的日本侨民、以及俘虏全都无条件地送回了日本。
放走侨民还没什么,因为不管什么人道不人道,日本也有很多中国侨民,但无条件把俘虏都放了,这就说不过去了。
这件事引起了一些波澜,尤其是遭到了黑神军的痛批,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弹,很快就风平浪静了。
现在,蒋委员长特希望日本人能理智一些,所以,既对日本释出善意,同时又加大力度,扩大物资兵员的调运规模,支持长城抗战。
日本当前的说法是需要一个面子,一个下台阶,但是,这个面子,这个台阶又实在是不好给。
因为,一旦给了,日本人要是欺骗他可怎么办?
这几天,蒋委员长都在为怎么给日本人一个面子发愁呢。
十月三号,凌晨四点二十七分,蒋委员长正在梦中想着怎么给日本人一个面子时,日本人用炸弹来慰劳辛苦的蒋委员长了。
日军空袭
日军从吴淞强行抢滩登陆
消息传来,人人色变。
吉鸿昌、宋哲元、佟麟阁、秦德纯都看着韩立洪。
韩立洪最年轻,却早已是这些沙场老将的主心骨,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沉思片刻,韩立洪道:“日本内部有两派,一派是以陆相杉山元为首的主张先征服中国,然后再斗苏俄;另一派是以参谋本部第一部部长石原莞尔为首,他们认为苏俄才是日本最大的敌人,在打败苏俄之前,不能把力量消耗在中国战场,所以主张先打服苏俄,然后再征服中国。”
“两种主张,石原莞尔等人是少数派,但仍有很大的影响,日军在山海关长城受到重挫,会使得石原莞尔的影响力大增。所以,这一次,日军的计划可能是攻占上海,然后沿着津浦路,攻入华北。他们两路南北对进,把我们击溃,或者形成这种攻击态势之后,日军会停下来,要求谈判。”
说到这儿,顿了顿,韩立洪又道:“这只是计划,日军最终会怎么做,还要看战事的具体进行的如何。”
四个人都有些不解,韩立洪又解释道:“日军中下层等级森严,但日军高层一向有不服从命令的习惯。如果守淞沪的中央军打的极其顽强,极大地消耗了日军的力量,那么,即便最后仍是战败,日军都极可能止步于上海,真心跟南京政府谈判。但是,如果淞沪守军没有大量消耗日军的力量,而是大溃败,那么,石原莞尔的影响力就会下降,到那时,攻占上海的日军可能有两种选择,一是北上,与长城外的日军实施南北对进,二是扩大战事,想一举令南京政府投降,征服整个中国。”
四人再度色变,宋哲元问道:“立洪,你认为上海会打的怎么样?”
韩立洪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