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背上列席会议的众鬼们,顾秀芳仍一脸木讷,头顶是素素垂下的黑发,霍老师的眼底明显得飞闪过了一丝失望。
人生事就是如此,揣着包子的孕妇只看到个别人同样挺得高高的肚子,就会幸福满满以为是遇到了同类。等显了全形,才会失望地发现那个挨着自个儿的肚子里装满的可能只是啤酒或脂肪。
别人的戒指,要找到的难度太大了。许洛秋长叹口气,一只纤长的指头划过了人事档案上的家庭住址栏,轻轻点了点,“我们带她回去看看吧,然后……”,然后最好的选择就是让这只鬼继续傻着,傻到被送走。
夕阳西下,一行人地行在一条曲曲折折小巷中,这里的路灯似乎比别处亮得都早,不早也不行,在巷子之中抬头,看到是四周耸立高楼的笼下的阴影。每一个都市,繁华光鲜之后自有照不到的暗处,是再正常不过。
“是这儿吧?”,按着地址找来,许洛秋也有些没底气,毕竟过了近一年,人又不在了,家人换个环境生活也是常有的事,何况刚走进这一片时,已看到了动迁的痕迹,估计再来晚些时日,是什么也找不到。
问谁呢?问这只傻鬼?谢素素还是死马当活马的抖了抖手上的链子,黑链轻动,原本傻傻的顾秀芳更加呆地盯住了众人驻足的院门。
看着更呆了,应该是这儿没错!洛秋的手放在了虚掩的院门上,作势欲拍,门里突然拔高的一声尖利喝骂响彻夜空。
“聂书华!你个死小鬼,什么不学,学你那死鬼老娘偷东西!我放鞋柜上零钱包里的钱又是你顺走了吧……”
“我没拿,是小宇……”,一个小男孩子的哭叫声伴着奔跑跌撞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等门外的人做什么反应,一直呆站的女鬼顾秀芳已扑进院门,拉扯着谢素素跟着飘了进去。秦子轩也跟着直接推开门跑进去了,这个鬼不讲礼了,他也就不管那多了。
这叫什么事呀?跟进门的许洛秋看着一个鸡手掸子正疯狂地转向追打着秦子轩,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气得满脸通红地喝骂着,“你,你们谁呀,跑人家家里来!”,闻着声,从屋里又冲出几个人,有膀大腰圆的汉子,也有老人孩子。
而最先进门的顾秀芳正守在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子身边,作势欲抱,却被谢素素死死拦住了,急得顾秀芳满身黑气嗤嗤地冒烟。这一次素素却是实心为她好,人鬼殊途,即使是亲如母子,也不能相触,否则不是爱,而是害。
一场由教训家中小贼渐演到抵御外盗入侵的闹剧,在李霁温文有礼的劝慰下得以平息,在他占到话语权前,洛秋先发制人地撂倒了这一大家子中一个最壮实最有战斗力的胖男人的手段可以忽略不计。
一年前,那一枚戒指引来的麻烦,影响深远。在李霁跟聂家人坐到房里谈话时,站着守着窗口的许洛秋,一直一心二用地看着院子。在大人谈话时,聂书华和其他两三个孩子一起被秦子轩带到院子里玩。小小的身影,怯怯的紧捏着自己刚被二婶抽过的小手,在鬼妈妈顾秀芳的凝视下,更显柔细。
当初因了顾秀芳的猝死,戒指的事最终不了了之。酒店捏着鼻子赔了客户等值的物品,也按员工福利给顾秀芳出了丧仪。但也就这样了,丢失的戒指是不是顾秀芳拿的,始终没定论。
聂家人有想闹过,可一家子草根,顾秀芳又是突发病死,说来跟酒店和客户都没关系,看着横的聂家实则是胆小的良民,事也就算了,只是一些气就撒到了聂书华的身上,家里和外面一些人对孩子的态度有着惊人的默契。
“你妈妈是偷别人的东西,被人发现抓到,吓死的!”,才刚上二年级的聂书华,习惯了被人这样指摘,也被人哄笑着,提醒着他别偷太贵的,省得把自己也吓死。
这叫什么事!离开阴郁的聂家,回闪着小孩子象只胆怯兔子一样的眼神,许洛秋走路的速度比往常更快了三分。
“还是,帮她找到那戒指吧!”,开口的是一直以来不情不愿当新鬼监护鬼的谢素素,刚才去了聂家,顾秀芳会多说几句话了,来回的反复让她也隐隐动容。
“戒指,找不到,名声,害孩子……”
呸,呸,呸!名声?名声是个什么玩艺!
可是对这只鬼来说,名声还真重要。许洛秋对着夜色喘了口粗气,飞快地旋转了身,两眼灼灼对上了跟在她身后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善始善终,再接着,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