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连忙双手接过,在那道简短的圣旨上匆匆扫了一遍,便卷起揣在了怀中。
这倒不是他逾矩,他是负责传旨并监督执行的人,必须得了解皇帝下了什么旨意。
屯卫的营地,在皇宫西墙外与城墙之间的夹道中。说是夹道,实则有一坊那么大了。
这是北城,且是皇宫所在地,所以这里是不可能有平民百姓进出的,因此整个“夹道”两边儿一卡,就成了屯卫的军营。这也是唯一一处把军营设在城中的部队。
其他各部兵马,纵然晚上要负责巡视京城、巡视皇宫的军队,每日的轮值换防,也是由城外军营派人,赴城中交接,其宫地是不设在城里的。
北衙六卫禁卫中就只有屯卫一支有此特权,他们是羽林中的羽林,禁卫中的禁卫。
傍晚,辕门还未关闭,有些士兵正在辕门处慵懒地进出。
李鱼已经趁着当晚玄武门守卫交班前的最后一刻钟时间出了皇宫。
再过一刻钟,就是李安俨的部队戍守玄武门。
玄武门,是进出内宫的最关键的一处宫门,只要进了这道宫门,整个内宫就是一片坦途,再无险要可守。
而从前边走不行,御道、宫城、前殿、中殿、后殿,然后才是后宫,重门叠户的,均有重兵把守。这要是一层层的把宫门关了,你从天黑开始进攻,等到天光大亮也打不进去。
这也是大唐多次发生宫廷政变,都是从玄武门出入,都拉拢玄武门守军的原因所在。
李鱼出了玄武门,沿着冷冷清清的后宫墙向左一拐,走出好远,再拐弯后,便是“夹道”中的屯卫驻地了。
李鱼把小黄门儿的外袍一脱,已然露出了一身短打。
军营里,中郎将李大器正与几个要好的同僚在炙肉吃酒。
军中其实是不许饮酒的,但这条军令,列朝列代一直就执行的不严格。
而屯兵左营李大器的部队今天又不当值,所以李大器便搞了点酒,身边的都是心腹,这么点酒大家分,每人也就微醺而已,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吃着肉,喝着酒,几人便聊到了那位一直不曾上任的游骑将军。
“中郎将,咱们那位游骑将军可是有趣的很呐,早早就说给咱们左屯任命了一位游骑将军,可这都多久了,愣是没见人影儿。”
李大器道:“提他作甚?听说,他留在了齐州善后了。”
另一位将领道:“照这么说,难不成他要外放?那他就不会来咱们左屯了吧。”
李大器道:“不来才好!老郑跟了我许多年,本来我是保举他任游骑将军的,结果莫名其妙地冒出一条什么鱼,他若外放,我正好再举荐一回老郑。”
老郑赶紧捧起酒碗:“多谢中郎将!那个李鱼……咳咳,可别没多久就又回来了吧。毕竟他任职屯卫了,可还不曾上任一天。”
李大器瞪眼道:“他回来又如何?回来也是我的部下!嘿!到了咱家的地盘,是龙,他得给我盘着!是虎,他得给我卧着!我叫他站着,他不敢坐着。我叫他向左,他就不敢向右!”
“就是!咱们李大哥是什么人,老郑,你甭担心。那小子来了,咱们合起伙儿来挤兑他,用不了多久,他在这儿就呆不下去了。到时候他得哭着喊着求离开!”
“哈哈哈哈,兄弟们仗义!来来来,喝喝喝!”
一刻钟后,小泥炉儿上的烤肉吱吱地冒着油,都已经烤糊了,却也没人去翻动一下。炉边小几上几只大碗,酒还剩了过半。
李大器领着五个部下,枪一般肃立,对面站着李鱼。
李鱼沉声道:“子时三刻,我等开始行动!”
李大器:“喏!”
“记住,兵行神速,以最快的速度控制玄武门!能智取就不要力敌,造成的轰动越小越好!”
“喏!”
“介时,我会亲自指挥行动。左屯全部人马,参与行动!”
“喏!”
“马上关闭辕门,晓谕全军,严禁任何人外出。南北辕门处,安排你们最亲信的人把守,但有欲擅自离开者,无需警告,立即射杀!”
“喏!”
“行动!”
李大器与众亲信将领向李鱼一抱拳,呼啦啦地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戴头盔、系腰带、整理佩刀,行色匆匆。不消片刻,军营中既未鸣金,也未鸣哨,一队队士兵却是脚步铿锵地开始行动起来。 一时间,刀出鞘,箭在弦,杀气盈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