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醒。有一人存心在皇帝面前卖弄,端了一碗水来,沉声道:“让我,看我的。”
他猛地鲸吸一口凉水,鼓起了腮帮子,照着包继业脸上噗地就是一口。
李世民见因他出现,那些等候施粥的百姓虽然仍然排着队伍,但施粥已然停下,便把袖子一挽,走上前去,从锅沿上抄起勺子,对排在最前的灾民唤道:“来,近前来!”那灾民又惊又喜,连忙走上前来,双手捧碗,李世民把勺子沉底,给他舀了一勺子饭,微笑点头示意他让开,一边继续给人盛粥,一边对身边大臣们道:“朕的子民承受如此灾患,朕岂能无动于衷。户部尚
书何在?”
一位朱袍大员上前施礼:“臣在!”
李世民道:“此间赈灾事宜,由你负责。要让百姓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还要安置好他们返回故乡的一应事宜。”
户部尚书恭声应是。
这时包继业已被那人一口水喷醒,一见皇帝在替他施粥,急忙爬起来,凑到近前,搓着手道:“皇帝怎么能干这种活儿,草民来,草民来。”
李世民一笑,将勺子递给了他,道:“给百姓们盛满,让大家吃饱,这些粮食用光之后,去找他领。朕的子民,朕岂能连顿饱饭都管不了他们。”
李世民所指,就是户部尚书,户部管钱粮、管百姓,由其牵头来处理此事,那是再有力度不过。
李世民放下袖子,吐出一口浊气,向旁边一望,隔的不远,另有一处施粥棚子。李世民便又信步向那边踱去,人群中,李鱼的一颗心登时吊了起来。方才见皇帝走进了自家的施粥棚子,李鱼很是松了口气,只盼皇帝走近百姓,了解了此间疾苦就好,最好马上打道回府,哪怕是去惩办那个只注重面子工程,不管百姓死活的赵太守呢,那时就真的风平浪
静了。
想不到皇帝居然又走向了那处粥棚,而那处粥棚正是杨千叶设立的啊。
李鱼已经断定,杨千叶没有在为民请命时动手,为的就是把皇帝诱出城,再利用此间的混乱,降低皇帝侍卫力量的作用,进而一举狙杀。
李鱼踮着脚尖站在一群文武大员们后边望去,那锅中热气蒸腾,氤氲一片,可那施粥人舀粥的勺子稳稳的,眼睛眨都不眨,一定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那端着个破碗站在队伍前边的几个人,都是正当壮年的男子,一定是乔扮成难民的杀手。不对,这些壮汉中间还是夹杂着两个小姑娘的,不过她们脸蛋儿上虽然脏兮兮的,可底子分明很好,皮鲜肉嫩的,
一定是杨千叶手下的女杀手乔扮的。
这时就见一个墨袍人见皇帝走来,急忙趋前施礼,李鱼站在后边,人影错动间也看不清楚,心中却想:“糟了糟了,那是墨白焰!这个死太监,要杀皇帝了!”李鱼一急,并着大腿夹着腚,就凭两脚脚掌移动,拧呀拧地向前冲去,不料小心眼儿的长孙无忌一直在人群中看着呢,瞧见令他无比憎恶的李鱼走上前来,长孙无忌右手抚髯,左手提袍,面色悲戚,作怜
民疾苦之状,袍下一只脚不动声色地就递了出去。
“噗嗵!”
李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将两个站在前边的官员也撞得一个趔趄。李鱼跌倒的一瞬间,就见那墨袍人已然走到李世民身边,耸肩下弯,李鱼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儿,墨白焰一身武功十分厉害,他是领教过的。虽说李世民乃马上皇帝,一身武功艺业不凡,而且他身
边就跟着两个太阳穴鼓鼓的中年侍卫,可就怕以有心算无心呐。
李鱼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放声大呼示警,道:“休伤吾主!”
双臂在地上一撑,就贴地窜了出去。其实李鱼屁股上的伤没那么重,但问题不在于他还有没有行动能力,而是伤了筋骨,稍一动弹就痛澈入骨,身体机能出于自我保护,会下意识地阻止他行动。就像一个人大腿麻了,其实仍是能动的,但他
的意识会阻止他下边动的指令。所以情急之下,李鱼只能双手刨地,贴地窜出,扑向那黑袍人了。
“噗!”李鱼一头扎到李世民和黑袍人中间,双手一攥黑袍人的脚脖子,用力向上一提,那黑袍人站立不稳,仰面就倒。李鱼手脚并用,扑到他的身上,对杨千叶他还可以客气点,对这个教唆杨千叶造反复国的老
太监,李鱼可是没有半点客气,扑到他身上,便伸手去揪他的“假胡子!”
一下、两下、三下……
李鱼一连揪了三把,痛得那黑袍人哇哇直叫,李鱼正纳罕这鱼胶是谁家的手艺,这么牢固,定睛一瞧,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面前这位黑袍人,穿着打扮虽与墨白焰相同,可他……李鱼从未见过!
坏了!
李鱼心中凉凉,慢慢扭过头,从那五爪金龙的袍襟上目光渐渐上移,看向李世民。李世民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李鱼眼看着他额头青筋砰砰地跳了两下,又一连吸了两口气,这才压住即将暴走的冲动,沉声说道:“李郎中,你若有所不适,朕可准你告假,放你去看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