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啊。
第五大娘也被那金灿灿的元宝、富有光泽的绸缎给晃花了眼,绸缎衣裳,她只有当年成亲时置办的一套,迄今也没舍得穿几回,至于金元宝,她这一辈子就没在自己家里看到过。
夫妻俩又惊又喜,赶紧把大账房让进屋,有些傲然地扫了一眼仍在门前卖呆的乡民,砰地一声关了院门。
堂屋里一坐,听大账房把详细情况一说,第五夫妇满口应允。就算没有张家这档子事儿,能攀上西市之王这根高枝儿,也是第五夫妇求之不得的事。况且现在自家闺女受人污蔑,已经丢了名节。
这种情况下,女儿虽美,想找个门当户对人家做正妻,也是极难办到的事儿,就算是找户不如他们家的小门小户,都得像是矮人半头似的,得低声下气地求着人家,何苦来哉?
宁为英雄妾,不作庸人妻啊!
“没问题!曹市长的大名,我在镇上也是久仰的了,小女能侍奉曹市长,那是我曹家的福分。”
第五先生一口答应,大账房笑得很开心:“好!第五先生真是爽快人。既如此,这买聘书,是不是就当场签了呢?”
妻为娶,妾为纳。娶妻之财,称为聘礼;纳妾之财,称为买资。一样的形式,不一样的称呼,决定着的是不一样的身份与待遇。第五先生觉得自家闺女能给曹韦陀作妾,那是第五家祖坟烧了高香,生怕夜长梦多,人家忽然失去了兴趣,只是不好主动提起,一听大账房所言正中下怀,当下连忙与大账房立下聘书,欢欢喜喜送人出门
。
待两夫妻回了房间,忙不迭把那些财礼点数一遍,啧啧赞叹一番,第五先生欢天喜地的去收藏了财礼,第五大娘则兴冲冲地奔了后院姑娘的房间。
第五凌若正在房中垂泪,她是被气哭的。
虽说她心思伶俐,个性坚强,可这么个屎盆子扣在头上,哪个姑娘受得了?偏偏这种污言秽语,又是没办法站出去辩驳的,气得小姑娘只能在房中垂泪,哭得两眼儿跟桃儿一般肿了。
这时门儿一开,第五大娘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一瞧母亲那模样,第五凌若便是一怔,赶紧收了正在摸挲的宙轮,迎上前,忐忑地道:“娘,你怎么……张家的人不再闹事了?”
第五大娘喜孜孜地道:“张家的人都被人打跑了,哪里还敢闹事。闺女啊,喜事,大喜事啊,你在城里,见过西市署曹市长?”
第五凌若心头一紧,她之前跟爹娘说起经历时,根本没提那个色眯眯的胖子,爹娘怎么知道?
第五凌若点点头:“是!怎么?”第五大娘在她额头戳了一记,嗔道:“你这死丫头,怎不早说?曹市长派人抬了大批财礼来,要纳你为妾呢。丫头啊,你这命好啊,一下子就成了人上人,西市曹市长的妾室,从此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
食,神仙般的日子,可不知要羡杀多少人去,哈哈哈……”
第五大娘眉开眼笑,丝毫没有以女为妾的觉悟。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入宫为妃和与人为妾又有什么区别?但入宫为妃对任何人家来说,都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为何?天泛之别,那是上赶着的巴结。
曹韦陀当然没有那么高的身份,可第五家也只是寻常百姓人家,这差距和官宦权贵家的女儿入宫为妃,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第五大娘当然不以为耻。
第五凌若脸色一变,紧张地道:“我爹没有答应他吧?”
第五大娘道:“为什么不答应?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爹已经跟人家签了买聘书呢,约定三日后过门。”
“什么?我不答应,你们……你们这是把女儿卖了。”
第五凌若一听,花容失色,一时口不择言。
第五大娘老大的不悦:“这叫什么话,咱们这样的人家,去豪门为妾,有啥丢人的?再说了……”第五大娘拉着第五凌若在炕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闺女啊,张家现在到处传闲话儿,娘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架不住众口烁金啊。名声臭了,还能嫁谁?难得曹市长喜欢你,你知道嘛,你爹生怕人家回头
听说了你的那些传言生了嫌弃,不肯再要你,所以才上赶着赶紧把买聘书签了,不然你以为不得再等等、再谈谈?你爹也是要脸的人,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不需要,我怎么就嫁不出去了。我是清白的,冰哥哥知道!冰哥哥不会嫌弃我,他会娶我的。”
第五大娘一怔,戒心顿起:“什么冰哥哥,你之前含含糊糊的,就是救你的那人?你跟他,莫不是真的……”
第五凌若顿足道:“哎呀,娘,你想到哪去了,我跟冰哥哥当然……清清白白。”
第五大娘沉下脸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第五凌若道:“他是……”第五凌若忽地想到爹娘有些势利,心思一转,赶紧替李鱼吹嘘道:“冰哥哥名叫杨冰,他本来……本来是一个游侠儿,现在呢,则受到了当今太子的器重。本来这次他是要送我回来的,受太子邀请去了东宫
,很快就要做大官了呢。”第五大娘本来以为是个什么阿猫阿狗样的人物,一听这话也是有些紧张。富贵荣华,当然得让位给权力。天大地大,权力最大啊!第五大娘赶紧起身去找丈夫,第五先生刚把财物收好,第五大娘就急匆匆
赶了来。
“当家的,不好了,生了麻烦事了,咱们家姑娘……”第五大娘把经过一说,第五先生也呆了:“竟有这样的事?如果只是个小吏也就算了,太子爷器重?那将来得是多大的官儿啊,要是跟做大官比,富贵算个屁呀。可是……这是真的,还是闺女不愿嫁编的谎
儿?这丫头从小伶俐,心眼儿多,可别给她骗了,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而且,一旦是假的,西市王,咱们也得罪不起呀。”
第五先生呆呆半晌,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五大娘道:“哎呀,当家的,你别发傻呀,你不是有个学生在东宫长史家做账房么,赶紧的进城打听打听去呀,这可就三天时间,拖不得呀。”
第五先生惊醒过来,忙不迭道:“对对对,我马上进宫,不是,我马上进城!”第五先生忙不迭换了身出门的衣衫,从后院牵出自家那头驴子,跨上驴子,急急向长安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