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道热情亲昵的声音,大太太脚步如风地走进来,“这也是二妹的福气……”发觉气氛不对,她声音下意识顿住,目光诧异地扫过众人。
“这,这又怎么了?”
怎么大家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
跟刚死了亲娘似的。
呃,二太太的确刚死了亲儿子。
“大太太请坐。”见众人都不言语,老太太的大丫鬟紫梅连忙上前扶大太太坐下,趁势压地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大太太不知,马大夫刚刚诊出三奶奶害喜快两个月了。”
“什么?”屁股刚落到椅子上,大太太腾地站起来,“三奶奶害喜了!”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一向沉稳自持的大太太声音竟微微有些发抖,“虽比不上书香门地的闺秀,可我听说这方大小姐从小熟读诗书,贤淑文雅,也是远近闻名的碧玉,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震惊骇然的语气中有股毫不遮掩的失望。
碧玉?
老太太眼前就闪过在灵堂前她第一眼见到那个刚从棺才里爬出的女子的模样,莽莽撞撞的,连路都不会走,哪有一点女儿家的模样?
老太太眉头不由蹙的更紧,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二太太又一阵剧烈咳嗽。
“是不是诊错了?”眼底笑意一闪而逝,再抬头时大太太已是一脸凛然。
“原本请的是王大夫,怕他诊错了,大老爷才又连夜请了马大夫……”紫梅接过小丫鬟端上的茶递上前,嘴里解释道。
马大夫是远近闻名的名医,他说是,就绝对没错。
这就是说,今夜这位刚刚复活的三奶奶是死定了!
大太太接茶的手微微发颤,她暗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平缓的语气,“没问问她,孩子是谁的?”
紫梅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三奶奶自醒来就失忆了,凡事一问三不知,甚至连楚国都不知道,问也是白问。”没的让她再寻死觅活地抵赖,一旦再死了,倒闹得他们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失忆?
这不就是傻了?
想起太祖皇后死而复生后不仅什么都记得,而且聪明伶俐的,甚至能预言古今,和这位三奶奶是绝对绝对的不一样,一直盘压在大太太胸口的大石骤然一轻,她瞬间也闭了嘴吧,不再言语。
既然注定了结果,她也没有必要再去做那出头鸟,还是闭紧嘴巴看热闹就好。
“赏她三尺白绫吧。”二老爷看着老太太商量道,“连夜悄悄地埋了,再从丽景阁找个清白的丫头顶她的名字与三爷合葬。”
这倒也是个两全的法子,即保全了沈家的名声,又避免了三爷和不贞洁女子合葬蒙羞,越想越觉得可行,老太太点点头。
二太太恍然松了一口气,双手扶着膝盖正要站起,大太太慢悠悠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怎么行?”眉眼都没抬,她轻轻地用茶盖拨弄着浮茶叶,“方家人做出这种没脸的事儿,凭什么沈家要忍气吞声?不说三爷远在中州府的名望,单说在这古澜镇,我沈家也是响当当的,凭什么就怕了她方家?”缓慢而不疾不徐的声音别有一番气势威严,“若不是念着三爷没了,怕委屈了方姑娘才给补加了五千两聘金,细说起来,她方家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这话说的没错。
沈方两家定亲前,给三爷提亲的媒人差点踩破了门槛,什么官宦世家,书香门第要什么样的闺秀都有,不是他自己看答应了媒人,她还真看不上方家人!
一门子的小气鬼,花他点银子比割肉还疼。
老太太点点头,没言语。
二老爷嘴唇动了动,预言又止。
见众人不说话,大太太就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出了这种事情,按理就是一纸休书送回去,让方家族长给个交代!”见二老爷要插话,索性装糊涂地问道,“二老爷是担心三爷除了这方家大小姐再娶不到了?”不等他回答,就哂笑一声,“老太太只管休了这个,凭着白花花的银子,凭着我们沈家的威望,古澜镇上那些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任凭我们挑!”
都巴不得过来给沈怀瑜守望门寡呢!
“没说娶不到。”二老爷自永平十五年中了秀才,便一心致仕,二十多年来痴心不改,是个纯粹的读书人,斯斯文文的,见大太太气势压人,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闷闷地嘀咕道,“传出去三爷竟娶了个不贞的,一世英名都毁了。”方家固然没脸,可丢得到底也是沈家的体面。
她要的就是落了沈怀瑜的威名!
单看这些日子来吊唁的三教九流达官贵人,就知道沈怀瑜生前的交际有多广,威望有多高,不把他的面子落了,彻彻底底落了,以后即便自己儿子接了沈家产业,也会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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