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顿了顿,张老接着道:“去年我那苦命儿子上山采药时,不慎跌入山底,不治而亡。没过多久睿儿她娘便跟着一个外乡之人离去,自此睿儿对生人便有了抵触。”说起这些往事,张老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沙哑,双眼也微微变红。
这些原本只能从书本中读到的悲惨故事,就这么活生生摆在秦轩眼前。秦轩心中原本对睿儿那一丝不悦也被清除的干干净净。思绪乱飞,时过半刻,秦轩算是明白了,这小睿儿算是自己在唐朝第一个考验。
“伯父,不要再想了,睿儿之事,就让我自己慢慢解决吧。待此事之后,咱们再离去。”秦轩也没有多说,径直走到院内,倚着年老的枣树闭上了双眼。原本想着怎么处理小睿儿之事的他,思绪不经意间乱飞:睿儿失去爹娘,悲痛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呢。莫名其妙穿越而来,我的爸妈又在何方?爸、妈,我想你们了!儿子在唐朝想你们呢!儿子现在活得好好地,没有被埋在成都,你们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泪水被眼眶死死地包裹着,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秦轩的脑海不断翻滚着在后世幕幕画面,不由自主的从衣服间掏出了手机,翻看着与父母一起的合影。爸妈面容,如一根锋利的刺扎向他的心间……
此时,里屋窗户上趴着的小睿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秦轩。对爷爷要自己趴在窗户看看这个生人的不乐意也烟消云散了。这个叔叔也和我一样失去了爹娘么?
小睿儿脑海猛然间蹿出要出去认这个叔叔的念头,只是想起方才自己的态度,他退缩了。
秦轩眼泪流成两道水线,不想让伯父和小睿儿看见自己脆弱一面的他,缓缓走出院门,朝着村东边的河畔走去。
墨汁撒了一河,马上转向天空。夜,娇嗔着,羞涩的撩起蒙蒙雾水。秦轩一袭粗布长袍,在河边的木桥上伫立着。晚风轻轻地吹过他的脸庞,长长的衣角飘然。
如果不是地震,也许我还在成都,还在和胡教授一起探索文学;还在和哥们弟兄期待着北京奥运会;还在陪着父母吃着饭、聊着天……翻滚的河水打在两岸上,奏出优美的天籁之乐。而站在这里远眺的秦轩,眼眸似乎也被水花打得湿润不堪了。
那场触目惊心的地震把我带到了这里,自己尚且活了下来。却不知爸妈现在又是何般模样。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秦轩的眼眸中滴落下来。“啪——”地一声,打在秦轩脚下的木桥上,摔成了几片牵挂与思念。秦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凉如水的空气,闭上了眼睛,长思。
从二十一世纪的一个中文系大学生,从一个沉浸在诗词歌赋的文学爱好者,从一个父母疼爱的娇公子,莫名其妙来到了唐朝,成了一个落魄书生,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一向乐观的秦轩本以为自己能接受上天的这一次捉弄,却不曾想小睿儿触动了内心最为脆弱的神经。千年以后的亲人朋友,我在想你们……
略带水草味的晚风,在深秋的寒意蹂躏下,扑面而来。秦轩猛然间打了个寒战。“叔叔,这里风大,当心染上风寒,还是尽早回家吧!”远远站在一旁的小睿儿,认可了这个叔叔,他能体会叔叔现在的心情。父亲采药不慎跌入山底,不治而亡,母亲又抛下自己绝然离去。在他的内心里,自己和眼前这个叔叔,都是失去父母的可怜人,都有思念父母的痛苦。
闭目,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浪花,秦轩露出一脸亲切地微笑,迈了几个大步,上前伸手牵住小睿儿的手。“睿儿,你认我这个叔叔了?”
“恩,我认!”小睿儿坚定地回答,也许他是希望自己能够减少叔叔对父母的思念。
“为什么呢?你不怕我是坏人么?”
“不会的,叔叔一定不是坏人!真的,我能感觉出来。”
秦轩和小睿儿一定不知道,再远一点的一棵树下,有一个叫张云韩的老人正在流着泪水。先丧妻、后丧子,他的故事也有些悲凉的成分……
张家庄,羊肠土路上。“叔叔,你能教我学问么?”小睿儿突然拉住秦轩的手,期盼地问道。
“当然行了,叔叔可是有很多大学问的,就怕你学不完!”秦轩伸手在小睿儿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那明日我便不出去玩了,跟着叔叔你学大学问!”
叔侄二人说说笑笑的便往家里赶去,张老早在之前就匆匆走了。一个丧妻丧子的老人、一个因穿越而来孤独的年轻人、一个年幼却失去父母的小孩,这是三个什么样的人呢,又组成了什么样的家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