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是官员说的,不是道士说的。”朱慈烺挺直腰杆:“更不是天师该说的!国朝为什么定下名分,非全真则正一,仅你们两派为道门正宗?为的是导人正信!不为邪教所蛊惑!你身为天师,只知道用银子济人,可曾想过,如何让人皈依正信!?”
张应京连忙垂下头去,额头上汗渍津津。
道教在蒙元之后大受打击,在有明一朝始终都没怎么缓过来。万幸世宗重仙道,对道门多有扶持,反倒将道门促分成了宫廷道教与民俗道教。前者成了官员,后者近乎巫师。真正的清静神仙之道已经很少有人信了。
“我听说张天师施符药,首重忏悔,当令病者百姓对天地水三官诚心忏悔,然后方能借符药之力痊愈,可有之?”朱慈烺问道。
“殿下博学,确实如此。”张应京道。
“这就是教化!”朱慈烺掷地有声训道:“你身为正一教主,有圣皇为你撑腰,有祖宗为你荫蔽,自己却目光狭小,器局黯弱,不知行教化之功,我皇明养你还有何用!”
“臣知罪!”张应京连忙跪倒在地。
朱慈烺没有让他起来。
佛道儒三家是国家的意识形态工具,但所起的作用却小得与他们的地位不匹配。尤其是七个月后,这三家代表所展现出的节操让人无奈,可谓闯来降闯,清来降清。
“你回去之后,从族中选几个年轻俊杰来我东宫听用。”朱慈烺沉默片刻,方才又道:“你张家也是千年世家,道德传人,我不忍心看你们就此崩塌。”
“殿下厚爱,累臣深知之。”张应京挤出两滴眼泪:“累臣这就回去选派族中子弟,随殿下修学。”
“起来吧。”朱慈烺总算缓和了语气,又道:“你要去跟信徒说清楚:这天下,始终只有炎黄后裔能做得。哪怕汉家一时不受天顾,外族胆敢僭越汉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蒙元便是例子,非但百载失国,子裔更是为人奴役,百世不得翻身。”
“是是,累臣明白。”张应京连声应道。
他倒是没想到太子所指的是满洲人。
如今最有希望夺得九鼎的是西北的李自成。他自称是西夏党项族李继迁后裔,自认为鲜卑拓跋氏,并不认为自己是汉人。
——太子多半指的是这位拓跋贼吧。
张应京心中暗道。
不过太子到底说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派谁去太子身边听用。如今大明在风雨飘摇之中,到底能不能中兴再起实在让人看不透。若是将来中兴了,太子身边的人肯定是有从龙之功的。若是大明亡了……
天师府可从来不认同身与国殉之类说法。
连衍圣公孔家都可以在改朝换代之后安心吃着新朝的冷猪头,凭什么让道士一介出家人去当前朝忠臣?
张应京心头挂着事,一路上回到寓所,竟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父亲大人,儿子愿往东宫!”
张应京猛地一抬头,见自己的次子洪任站在面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