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纹丝不动,让他意识到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这当然与寻常的贼军迥然不同,待看清了对面旗帜的名号,问左右道:
“这姓韩的是什么来路?”
“听说这是最近以来最为嚣张的一支贼寇,为首的自称义勇军统军,乃青州人,姓韩名奕。传闻此人率兵陷了兖州,据说他的部众并不劫掠百姓,专门劫掠各路流寇,又接连杀了巨枭齐三与张山,近来声威极大。”有人回道。
高怀德不禁好笑:“世上居然还有这等人物,专抢盗贼?我倒想会一会这个对手。”
他早就忘了他跟韩奕曾经见过面,这也难怪,双方本来身份悬殊。
左右劝道:“衙内勿轻敌,我军志在退贼,倘若我军离城甚远,睢阳城恐怕为敌所乘。”
正说话间,义勇军方向奔出一骑,向高家军行来。高怀德命部下勿伤了对方,那名义勇军军士策马走到了跟前,高声说道:
“奉我义勇军首领钧令,特向高少将军致意,我军并无意与贵军为敌,尔等若是敢刀兵相向,那便是我军之敌。请将军速退回城去,刀箭无眼!”
高怀德怒道:“我为官军,尔为盗匪,岂有尔等如此猖狂之匪军?我要走便走,要停便停,何要你家首领发话?”
那军士离得一箭之遥,有恃无恐地继续喊话道:“不知贵军是哪个朝廷的官军?不知辽人给将军发多少粮饷?可见将军忠奸不分,是非不分,黑白不分是也!”
“这……”高怀德大怒,提兵急进。
义勇军急退,高怀德追在身后怒射,却只能赶上义勇军掀起的烟尘。忽然,义勇军马军一分为二,返身从左右包抄过来,高怀德见义勇军的马军并不比他多,豪气顿生,心道来得好,连忙呼喝部下聚拢拒战。
然而,义勇军并未发动攻击,又掉头在另一边合兵一处,远远地避开,这让高怀德大失所望。高怀德一旦分兵,义勇军即聚拢形成局部优势,他一旦合兵,义勇军又化整为零,从四面八方大肆骚扰,这等马军运用自如的本事极为难得。
高怀德心中大惊,左右连忙谏言道:“衙内,速回睢阳城!城内空虚,又都是老弱!”
高怀德害怕睢阳有失,灰心丧气地往回奔去,回到睢阳城,只见城头上的一面帅旗此时不翼而飞,城内有军士惶恐地奏报道:“方才少将军领兵出城,有股贼寇突然杀入城来,不取财帛,只夺了将军的帅旗,鼓噪而退,说是留做纪念,他日必当面致歉。”
高怀德这下真是哭笑不得,更是羞愧难当,至于韩奕和他的义勇军的名号,当然会给高怀德一个深刻的印象。
至于韩奕,他对高怀德的印象,就是高怀德的白马白袍银枪的装束,有些晃他的眼睛。
……
韩奕与郑宝二人各自骑着马,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闲话。
“小宝,我估摸着我们很快就要去汴州吃大餐了。”韩奕笑着道。
“那太好了!”郑宝在马背上跳了起来。他还是少年心性,虽然时常会想起死了的双亲,现在爱跟军中好手习武,将军营当作自己的家,渐渐地恢复了少年爱动的天性。
“不过,你的箭法不教我满意,十箭须中七箭以上才行。”韩奕道。
“那我好好练习,定让哥哥满意。”郑宝急道。
“一言为定!”
马车在路上缓缓前行,马军分散到四方远远地警戒,而老老少少的家属们或步行或坐车,跟在后面,由步军保护着。
路在车辙下向前延伸,就连韩奕自己也不知道下一个营地将会是在哪里。刘德骑在马背上,眯缝着眼,战马载着他晃荡着,他似乎睡着了。
韩奕又想起了蔡小五,那个一直想出人头地的兄弟。若是小五也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起杀出个万户侯来,那该多好。
朱贵骑马奔了过来,远远的就兴奋地说道:“军上,有桩大买卖!”
“什么买卖?”韩奕问道。
“有五十骑,正往徐州行去,势单力孤。”
“才五十骑,算得了什么大买卖?”韩奕诧异道。
“是辽人!”朱贵道,“辽人护着一位汉将,正经宋州地界往徐州去。”
韩奕闻言挺直了身子,疑惑道:“五十个辽人,就敢深入东南,以为我东南无人吗?”
“先逮了再说!”朱贵喜道。
“说的也是,辽人既撞上了我们,那只能是有去无回了。”韩奕勒住战马,举起铁枪命令道,“寻个地方扎营,马步大部随我出击。”
“遵命!”
义勇军的壮士们,向着自己的统帅行着注目礼,跟在这位统帅身后,践踏着初春的野草,义无反顾地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