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号着,痛苦而死。
契丹人用弓箭与大矛肆意地攻击,晋国百姓被迫向城墙冲去。城头上的守军不得不硬下心肠,发射密集的箭石,青天白日之下,城墙之下又成了一个鬼哭狼嚎的地狱。被挟从的百姓的出现,让进攻者有了人体盾牌,并且让守军有些慌乱,南门甚至数度差点失守。
守军的意志出现了一丝动摇。
戚城以南二十里,韩奕被军士领着,站在路边。
后方不远就是晋国主力的驻扎的大营所在,皇帝、大臣与军将们都在,此处却是归德节度使(治宋州)、兼侍中,充北面行营都部署大将高行周的前锋军营。
高行周年近六十,相貌敦厚,目光威严锐利,满身披挂坐在一匹白马之上,正在观看一队部下军士操练。
韩奕心中愤怒,十余万大军驻在戚城一带,不思进取,只坐等契丹人肆虐河北千里州县。他们这样跟契丹人耗着,当然最终会等来契丹人北返,但只苦了河北百姓,还有贝州。
“你是何人?”高行周问道。
“小人乃贝州主簿韩熙文之子,贝州吴帅命我传讯朝廷,正欲北归贝州。”韩奕拜道,并递上自己的令牌。
“哦!”高行周随意看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你要是北返,怕是行不通,契丹人已经将北去之路封锁住,连营十余里,游骑如云,就是插翅也难飞。”
“家父也在贝州城中,小人不敢忘。待小人携父南归,愿陪高公行猎取乐!”韩奕道。
“大胆!”他话音刚落,高行周旁边一白袍白马使银枪的小将怒吼道。那小将年不过弱冠,但一身披挂,威风凛凛,骑在马背上斜着眼瞪着韩奕。
高行周面色变了变,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是在讥笑他驻军不前。白袍小将跳下马背,便要去抓韩奕的衣襟,高行周喝道:
“住手!”
“爹,此刁卒竟敢耻笑我等,儿不过是想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我们高氏的厉害。”小将竟是高行周之子。
“为父自有计较,退下!”高行周语气和缓,却不可违抗,其子不得不悻悻退下。
“高某虽为大将,然亦听军令行事,军令皆出自景御营使,恕高某无可奈何。”高行周道。韩奕不知这御营使所司何职,但既然姓景,那便是皇帝的亲信景延广了。
“高公,贝州自吴帅以下,近万军民,浴血奋战,日夜翘首,以为王师可待。今大军屯集于此,不知所为何事?小子听说契丹人连番大败,王师会何不乘胜追击呢?”
“哼,你不过是小卒,也敢妄谈军国大事。契丹人曾在元城布下伏军,以为我军穷追,却不知我军早就有所防备,只待来日,契丹必退。”小将讥道,“若是契丹人故技重施,我军岂能自投罗网?”
“少将军此言虽有理,但若是契丹人将计就计,以部分兵力监视牵制我晋军主力,而以其主力再一次围攻贝城又该当如何?”韩奕挺起胸膛,“契丹人若得贝州,既得粮食,又得储存箭镞,无异于如虎添翼也!一旦陷了贝州,挟此大胜,又补足粮秣,必会一鼓作气,再与我军戚城主力一战,少将军以为如何?小人若是契丹主帅,岂能让贝州插在自己身后不倒,坐等己军箭尽粮绝,腹背受袭?”
“强词夺理!可笑至极!”小将脸色通红。此人是高行周之子高怀德,今年方十八,即随父出征,将门虎子,出身贵胄,武艺高强。不久前高行周等人被契丹围困戚城,危难之时,高怀德携父,左突右击,浴血奋战,被赶来的皇帝看到,眼下正是他意气风发之时,哪里会在年纪更小的韩奕面前示弱。
高行周面色却凝重起来,韩奕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正在此时,有军士飞奔而来:“报将军,陛下召你前去大营议事。”
高行周略想了一下,对高怀德道:“我儿暂且领着这位贝州信使安歇,好生款待,待为父议事回营,再做计较。”
“高公!”韩奕急道。
“你方才所言,我已知矣,稍安勿躁!”高行周捋了捋胡须道,带着从人急驰而去。
高怀德见父亲走了,抬头见一群大雁北飞,飞得甚低,他张弓便射,那领头的大雁扑腾着摔了下来。他得意地指着韩奕腰侧的角弓,问道:“你的箭法如何?可敢一比?”
韩奕估量了一下高度,心道这高怀德箭法只在自己之上,因为高怀德本就比自己年长,他不想再惹怒了高怀德,遂道:“不及少将军!”
高怀德见韩奕示弱,有些洋洋得意,却不知韩奕暗笑他少年气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