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有把握?”
“那当然。”孙绍胸脯拍得咚咚响,哪里象是去曹营单挑,简直和去赴宴差不多。大桥到底是个妇人,哪里会想到那么多,想想孙绍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倒是有些信了,心里虽然还是忐忑,却松了一道口子,再不似刚才那么坚持。她想了想,又道:“既如此,容阿母修书一封寄与曹公,先父当年与他有些交情,或许能有些用。”
孙绍嘎嘎一笑,也不多说,连忙让人准备笔墨。
孙尚香和关凤听得帐里没了哭声,面面相觑,心虚的在帐门口看了一眼,却见大桥正一边抹着泪,一边在写书札,不免有些诧异。孙尚香张着嘴巴,半天才说道:“这个小竖子还真有能耐,居然三言两语的就把嫂嫂给劝住了。”
一夜无话,大桥写了一夜的书札,写了削,削了写,总觉得言不达意,好象不足以动人。关凤虽然虽然有一肚子的话,却不敢在此时打扰了孙绍的心思,相反倒是孙绍这个当事人安心得很,一如往常的吃饭,睡觉,第二天又一如往常的起床,居然还和平时一样赖了一会儿床,搞得在外面等的甘瓌以为他后悔了。
接过大桥终于写定的书札,孙绍谈笑风生的和几个强颜欢笑的女人道了别,上了赤兔马,对有些紧张的甘瓌说道:“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甘瓌咧了咧嘴,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可是却一声也笑不出来,他上了马,虽然看着孙绍的马鞍有些古怪,却没有想太多,只是木然的领着孙绍向江边走去。江边停着一只楼船,是折冲将军甘宁的座舰。甘宁大马金刀的坐在最上面,看着并肩而来的孙绍和甘瓌,不快的皱了皱眉。平时看起来还有点豪气的儿子和孙绍一比,简直成了软蛋,一看他那一脸的苦相,就让甘宁十分不爽。
“折冲将军。”孙绍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有劳折冲将军亲自送我过江,真是过意不去。”
甘宁冷笑一声:“你不必谢我,这是至尊的命令。”他顿了顿,又说道:“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胆气,也算是难得。希望你不是嘴上功夫,如果能得胜归来,甘宁当面向你赔罪。”
“那就请将军准备好酒菜吧。”孙绍也冷笑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睬甘宁。甘宁哼了一声,自顾入了舱,再也不露面。
孙绍进了下层的船舱,却迎面看见了一个熟人,吕壹正坐在舱里,神态恭敬的看着他。
“伯道,你这是?”
“奉至尊之命,陪同校尉到曹营一行。”吕壹淡淡的笑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甘瓌,又道:“校尉奋讨逆余威,单骑前往挑战,这是大振士气的好事,如若成功,将来必然是一佳话,至尊命吕壹亲临,将来好为校尉载于竹帛啊。”
孙绍哈哈大笑,也不去深究吕壹话里的意思,他知道吕壹的脾气,知道他如果不得孙权信任,孙权也不会派他来。他大大咧咧的在吕壹对面坐下,挤了挤眼睛:“既然伯道来了,那肯定有好酒喝了,还不拿上来,与我等一醉?”
吕壹含笑点头,双手一拍,两个随从送上了酒菜,吕壹对僵立在一旁的甘瓌笑道:“甘君,一起入座吧,稍喝一些,只要不误了正事就行。”
甘瓌扫了两人一眼,赌着气坐下了。吕壹和孙绍一边喝着酒,一边闲扯,甘瓌沉默不语,不时的瞟一眼舱外。说实在的,他虽然平时很自负,但是现在要和孙绍一起去曹营挑战,他还真有些心虚,相比于孙绍的泰然自若,他显得十分紧张,就是和意态从容的吕壹相比,他也显得逊色不少,美酒喝在嘴里也全然没了滋味,甚至还带了些苦味。
船在江心洲的时候停了一下,都督吕蒙已经收到了孙权送来的消息,带着周泰等人在坞外相候,比上次看到他的时候相比,他的脸色更显得憔悴。昨天虽然只打了一天,曹军也没有占到便宜,但是曹军强悍的攻击力,还是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和孙绍的关系不好,和甘宁却是至交,照理说应该希望孙绍战死在曹营才好,可是从大局出发,他又不希望孙绍折在曹营,那样的话,不仅孙权要背上骂名,江东的士气也将受到极大的打击。
“孙校尉,小心。”吕蒙拱了拱手,诚恳的说道:“吕蒙在此预祝校尉马到成功。”
“多谢将军。”孙绍敛容回礼,“将军身为江东干城,还请保重身体,努力加餐。”
吕蒙有些感动,连忙拜谢。孙绍又和周泰等人见了礼,这才远去。看着孙绍挺立的背影,吕蒙心情十分复杂,在江边站了很久,才怏怏的回到坞中。
江北的曹营炊烟袅袅,吕蒙看着越去越远的楼船,叹惜了一声。周泰凑了过来,粗声粗气的说道:“将军,曹军正在吃饭,我们也该准备了。”
“准备吧。”吕蒙挥挥手,示意周泰等人下去准备,自己却一直站在坞壁上,久久未语。
楼船离北岸二百步时停了下来,陈海走了下来,关切的看了一眼孙绍,笑道:“校尉,我送你换船过江。”
孙绍点点头,随陈海一起上了一只斗舰,吕壹和甘瓌也跟了过来。比起楼船来,斗舰要小很多,三人三马居然就占满了。亏得风浪小,要不然孙绍真担心船会翻。十来个士卒一起摇橹,斗舰顶着风向江北驶去。曹军营里早就看到了这艘船,二百多人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船。
陈海恍若未见,孙绍也不说话,甘瓌和吕壹却有些紧张,船到岸边,一个曹军士卒走了过来,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陈海站在船头,吐气开声:“故讨逆将军之子,车骑将军帐下校尉孙绍,前来向张辽挑战,请速速通禀。”
那士卒愣了一下,不敢怠慢,连忙跑回将官面前,将官听了直皱眉,也不敢自作主张,便让孙绍等人在江边等候,同时火速派人向曹操汇报。
大汉丞相,魏王曹操正在用早餐,他的脸色很不好。最近的事情一直不顺,正月里,他最喜欢的王粲病死在行军途中,前天晚上,前军又被江东军偷袭,虽然只死了几十个人,可是一营皆惊,士气受挫,昨天猛攻了一天,损失了两三千将士,却受困于江心洲上的坞壁,寸步未进,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找到攻克坞壁的好办法,再加上太子之位一直垂而未决,让他一夜未眼,早上起来便有些头晕目眩,头风又似乎有发作的迹象,让他越发烦燥不安,就连香秔米熬成的粥也没有了味口。
行军长史刘晔匆匆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殿下,江东有人前来挑战。”
“挑战?”曹操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竹箸,很好奇的看着刘晔。“多少人?”
“一个人。”
“一个人?”曹操想了想,觉得有些可笑,不禁咧着嘴笑了,“是谁?”
“孙策之子孙绍,指名道姓要向张文远将军挑战。”刘晔也觉得好笑,这种阵前单挑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但是大部分都是古书里记载的,那时候武士还是贵族,战争的规模都不大,一两个勇士就可能决定战争的胜负,而那时候的战争要的就是一个胜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动辄几万人的大战,哪里会因为一两个人的胜负而改变。
“孙策的儿子?”曹操忽然来了兴趣,也许是因为心情好的原因,头晕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他抚着胡须笑了,笑得有些得意:“看来合肥一战,文远成他孙权心头的噩梦了。”
刘晔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