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一个排,命令仅有的一支轻机枪架到船头上。沈凤道等人走到船头遥望八卦洲方向,倾听东角方向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心急如焚。
八卦洲东角,乘坐汽船从上游北岸开来的军第三军一个团正在与安毅师残部展开空前惨烈的激战。
由于安毅师先行过来的弟兄早有防备并选择好了最有利的地形,躲进了东角的一片三面临水的滩涂,利用南北之间隔着一条一百五十余米长、宽十米至三十米不等的水湾,以及两边岸上长满了茂盛的芦苇这一天然屏障,较为稳妥地安置好了伤员并设置阵地,敌军因此而无法从北面攻打,也因东、南沿江堤岸淤泥深厚,芦苇丛生,舟船一时间难以登陆,只能选择从西面百余米宽的开阔地强行冲锋,只剩下七百余名能举起枪的安毅师残部压力大减尚可在战局崩坏的局面下苦苦支撑。
但是,此时**师将士弹药所剩无几,所有机枪全都因为弹药耗尽而早早丢弃,此刻面对敌军机枪的强大火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密集的弹雨压得弟兄们抬不起头,若非李福强率领的狙击分队发挥了巨大作用,连续击毙敌军十余名机枪手,恐怕此刻早已被敌冲进阵地。
匍匐在凹地里的安毅早已忘记了亲眼目睹弟兄们无力逝去的锥心痛苦,脸上全都是焦灼之色——他非常担心敌人会在距离不到两公里的夹江口东岸架设迫击炮轰击,担心登上八卦洲的敌军越来越多并果断发起冲锋,眼看着子弹即将耗尽,敌人的攻势却有增无减前方约为两个营的敌军正在缓慢匍匐前进,一旦进入冲锋距离很快便会发起强攻,最危险的时刻即将来临。
“虎头!”安毅声音沙哑只能高喊。
“到!”
“命令弟兄们,上刺刀!”
“上刺刀——”
顾长风拔出腰间插着的双枪,把其中一只塞到了安毅手里,右手向脑后一探“锵”地拔出了明晃晃的宝刀,安毅也将胡家林的宝刀拔出刀鞘提在手上,数百名弟兄拔出枪刺飞速装上,两百多名背着工兵铲的弟兄悄悄放下了没有子弹的长枪,拿出更有利于劈砍更为锋利的工兵铲紧紧地握在了手里,一张张焦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双双眼睛却闪烁出逼人的凶光。
千钧一发之际,上游的江面上突然传来密集的机枪声,紧接着响起一声悠长的汽笛。
安毅和弟兄们听到浑厚悠长的汽笛,无不精神大振,左侧濒江即将发起冲锋的敌人却被后方传来的激烈交火声和汽笛声所干扰纷转头望向身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江面上飞速冲向东角的敌军一个团冲进岛上深处继续高速前行,另一个团架起机枪扫射两百米外江面上的庞大机轮渡船船上的谷正伦和李仙洲指挥官兵撬起钢质甲板并搬来厚木板挡子弹,布置在左舷的四挺轻机枪、三十余挺花机关枪与岸上的敌人展开对射伦的副官冲进机舱,勒令加快速度赶赴东角。
岸上的敌人显然没有江里的大马力机轮渡船跑得快,无可奈何之下气得哇哇直叫,再次向南发足狂奔,却被船上机枪扫到十余人,敌人不得不再次憋屈地卧倒,对准渡轮
击,打得渡轮木屑飞溅,钢板“铛铛”作响直冒火渡船没受影响继续南下,速度丝毫不减,被抛在后面的敌军暴跳如雷,却又不敢放胆直追,只能徐徐跟随不停射击,碰到水湾或树丛还必须绕道而行,彼此的距离因而越拉越远。
正在与安毅师残部对峙的敌军团长眼睁睁地看着渡船加速越过自己阵地,在百米江面外隆隆开往东角,距离安毅师残部后方的滩涂已不到一公里,船上的机枪正在向自己的阵地射击,企图压制减缓所部对安毅师残部的冲锋。
敌军团长几经考虑,终于咬紧牙关痛下决心,拔出佩刀从掩体后豁然跃起身,身先士卒向安毅残部的阵地发起决死冲锋,北面又有一个团敌军快速登岸冲向南边,听到南面友军冲锋的呐喊声,也齐声吼叫起来,敌人进攻的声势突然增大,安毅师的处境也越来越危急。
安毅心里装着阵地后被机枪打断腿骨昏死过去的尹继南、被炸弹爆炸抛起六七米摔下至今昏迷不醒的杨斌、腹部被炮弹弹片割开大口失血过多的胡家林、病情反反复复的路程光和其他七百余名被伤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精锐弟兄,终于在一千三百余敌人冲锋到前方两百米时,安毅傲然站起,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宝刀。
“嘭”的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冲力从后面袭来,直接将毫无准备的安毅撞倒在地,站起一半的顾长风也被受伤的模范营一连教导员迟尚智一脚踹在脑袋上昏死了过去,三团三营营副刘昌映偷袭成功,立刻大叫起来:
“小九,情况如此:急,你***怎么还不动手?你想害死师座和我们团座啊?”
侍卫长林耀东咬了咬牙,十一名弟兄扑了上去,命令一群弟兄架起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安毅和不省人事的顾长风起两人的宝刀飞快冲回阵后。
少了条左的刘昌映拔出腰间的大刀,高声喊道:“弟兄们,该咱们上了,为了师座为了模范营,为了咱们的**师,杀——”
“杀啊——”
两百八十余名伤兵弟兄声呐喊冲向敌群,其他七百余名将士早已双眼发赤,如疯牛般撞向敌群,两股人流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和哀嚎震天响起,缓缓驶向岸边的渡轮上谷正伦等革命军将士和数十船工看得惊心动魄足冰凉。
渡轮缓缓靠拢,但因水位和淤泥的因,迟迟无法停靠岸边,船头距离岸上四米多的距离便再也无法靠近,船上船下上千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沈凤道看到苇边的竹排被江浪打得上下起伏然尖啸一声飞身跃下水面,一脚结结实实踏在六米长的竹排尾部,在竹排前端高高翘起之时,沈凤道不知如何发的力,再次拔身而起,像只腾飞的大鹏一样在空中飞速转个圈右脚临空一扫整张宽阔的绣排被他踢到船头和堤岸之间,“嘭”的一声落下再次高高弹起,沈凤道恰在此时从高处飘下,双脚稳稳地踏在成功连接两端的竹排上,接着试了试竹排的承受力船上众人点了点头,放心地快速上岸。
等在岸边的丁志诚高呼一下将士连忙抬起重伤员络绎上船,船上百余友军将士端起枪严密监视不远处的战场和四周情况良的船工也行动起来,将两根长七米、宽一尺的木梁抬了过来将一块块拆下的厚甲板快速铺在木梁上,上下船的引桥顿时扩大了三倍,上船速度成倍加快。
正当沙洲上方两百米外的残酷肉搏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护送完伤病员的丁志诚率领麾下百余虎狼将士飞速返回加入战团,使得伤亡惨重即将全面溃败的安毅残部迅速扭转了战局。一直落在后面东躲**的刘昌映脑袋上全是血迹,他看到敌军在丁志诚等生力军的屠杀下步步后退,残存的数百敌军受不了血肉横飞、人头滚滚的残酷杀戮,吓得转身拔腿跑,却又在五百米外停下脚步,在飞速赶来的数千援军鼓舞下大声呐喊着回头又杀了过来,刘昌映心里明白再战下去是有死无生的局面,于是缓缓从腰后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军号,吹响了撤退的号声。
丁志诚看到前方三个方向黑压压冲来的数千敌军,自知不敌,刚想要鼓起最后的力气接着再战,突然听到嘹亮的撤退号响,以为是渡轮上安毅发布的命令,立刻连声高呼撤退,率领幸存下来的四百余名弟兄脱离战斗转身就跑,飞快地冲向东角逃上大船。
数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敌人对自觉留在后面担任阻击任务的安毅师将士展开疯狂杀戮,好不容易全面突破来到岸边,对冲向徐徐离岸渡轮的十余名革命军残兵展开猛烈的射击。
距离岸边越拉越远的船头上,被麾下侍卫和李仙洲等人紧紧抱住的安毅早已经精疲力竭,无力挣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百余名弟兄倒在敌人的刺刀和大刀之下而无能为力,他的双眼欲裂,心在滴血,却只能无助地喘息,一张脸痛苦得极度扭曲……岸上,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失去左臂的刘昌映,成了**师最后一个还能站立的人。
刘昌映拼命跑向岸边,一梭子弹穿过他的腰部,从前面腹部溅出一片血水,他一个踉跄前冲几步,重重地跪倒在水边,遥望百米外船头的安毅,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大吼:
“师座,老子下辈子还当你的兵……”
“嚓——”
刀锋闪过,刘昌映高昂的脑袋被敌军团长锋利的大刀砍飞起来,在空中划出条凄美的弧线,最终落入江水之中,数道血箭冲出他的勃腔直到流尽,他面对大江跪着的身姿仍然久久不倒。
渡轮上,被数人紧紧抱住的安毅直觉天旋地转,胸中气息翻涌,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腔热血迸出他的咽喉冲到他的嘴里,却被他屏着气生生地吞了下去,一阵骇人的抽搐过后,安毅缓缓稳定下来,两行鲜红的热血从他鼻腔里潺潺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