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一边低声交谈,丁墨兰便打消了上去汇报的念头,望向圆桌对面地秋明轩,低声问道:
“明轩,等会儿我们都得一起返回镇江去吗?”
秋明轩放下饭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一下周围,他伸长脖子有意识地压低声音说道:
“刚才我偶尔听到师长说,我们教导连和你们女兵连将要全体调往南昌训练基地,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为何师长会突然做出这样地决定。”
丁墨兰和张茹怡大吃一惊,齐齐转头望向安毅,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
丁墨兰回过头,异常着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好好地吗?不是说三个月的训练完成之后,就全部分配到师部直属各单位去吗?”
秋明轩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要打恶战了,否则师长不会贸然做出这个决定,不!回去之后我一定找机会问问师长为什么,我一定要上前线。”
“我也一样!”丁墨兰坚定地说道。
“么一~?”
安毅捧着个饭碗走了过来,坐在秋明轩的身边,毫不客气地伸长筷子夹菜,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快吃吧,等会儿出发了可没地方吃去……丁墨兰、张茹怡,你们两个买到什么好书了?”
张茹怡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丁墨兰红着脸小声回答:“很多书,还有字帖,差不多装了十。”
安毅欣慰地笑了起来:“不错嘛,不过不用带回镇江去了,让黄应武中校运回老南昌培训基地吧,回去之后,你们女兵连将与一百八十五位已经到了退伍年龄的军士一起开赴老南昌基地,退伍的弟兄将会进入我们地各个工厂担任工人或者保安人员,你们则全部转入士官训练基地,继续接受未完成的训练,之后才能决定你们的分配去向。”
“不!我不去老南昌训练基地,我要留在前线跟随部队继续北伐,打倒军阀统一全中国!”
丁墨兰大声反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鼻子一酸,低下头悄悄擦去委屈的泪水。
安毅惊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即重重地放下饭碗,严肃地说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面对上级的命令,根本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难道这么长时间的军纪学习都白学了?
再者说了,你们女兵连如今连打枪都不会,怎么可能留在前线?下去的每一战都是极其艰苦的,并非有勇气有决心就能胜任,因此你们必须全体开回老南昌训练基地,进行完整地军事训练后才能算得上合格的革命军人,才能根据你们的具体情况和意愿,分配到我师各部门正式服役,在此之前,你们的任何要求我都不予考虑。你们是女孩子,我必须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秋明轩看到心仪的丁墨兰如此伤感心中难过,想了想壮着胆子向安毅问道:“师长,我们新兵连怎么办?”
安毅回答:“小部分拥有军械修理、电话电线安装架设等特长的,留在师部教导大队,边打仗边训练,大部分将会和女兵连一起开赴老
练基地,包括你在内也必须到老南昌接受训练,之分配。”
“可我会修理枪械啊,为什么把我也给调回去了?”秋明轩不解地问道。
安毅想了想问道:“明轩,你见过最新的德国产专用枪械修理设备吗?其中包括可以制作枪管膛线的膛线机床、对枪机枪匣进行精加工地切削车床,听说这种新的设备整个中国只有沈阳的兵工厂拥有两套,你见过吗?”
秋明轩摇了摇头:“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要是有这两种机床,再购买一些优质钢材,基本可以仿制目前军中通用的驳壳枪,甚至连花机关枪都能很容易造出来。
据属下所知,九江、福州、西安等地的非专业作坊都成功地仿制出以上两种枪械,他们的设备非常简陋,那些工人几乎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教育,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也能做出来,只不过受到材料和工具的限制,产品性能太差罢了。”
安毅又问:“果能,你愿意造出我军的第一支驳壳枪吗?”
“那当然了,属下就是学机的,能造出自己地枪来是很多人的梦想,哪怕仿制也是一种骄傲。只是属下想到前线锻炼几年,只要活下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干老本行。”秋明轩似乎猜到了安毅地意思。
安毅尔一笑,指着秋明轩道:“那你就别犹豫了,去南昌吧,机器设备早已运到那里,缺的只是像你这样地专业人才。”
“这……”
秋明轩听机器到位,一下子心动了。
安毅收起笑脸严肃地道:“我们成立地老南昌军械所已经获得总司令部批准,并在兵工署注册备案,虽然是以枪械修理保养为主,但是我们决定开始进行武器仿制,积累经验之后慢慢建立起自己地兵工厂。
军械所的编制属于**师,师部仍然保留你们地军籍,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实在不愿去也没关系,留下来跟我打仗吧,不过浪费你的专业学识了。”
秋明轩呆呆望缓缓抬起头的丁墨兰,心情异常矛盾。玲珑俏丽非常容易害羞地张茹怡咬咬嘴唇,询问安毅:“师长,像我们这十几个女卫生兵呢?总不能不让我们留在前线吧?我们也是拥有专业救护知识的。”
安毅和气地解释:“部队是很需要你们,但是接下来的战事太过艰险,我们**师与其他各师有点儿不一样,所要承担的任务非常严峻,突进或者急撤的速度将会很快,所以暂时不能让你们这十几个专业的女卫生兵上前线,目前师部卫生队拥有的十八人基本上足够了。
再一个,征募处的新兵教育、士官培训基地的文化教育、医疗保健都需要你们,在那里更能施展你们的才华,同样是革命军人,同样为了统一祖国地伟大事业做贡献,不一定非得扛枪上前线,何况你们都没完成最基本的军事训练。”
丁墨兰和张茹怡没有再反驳,低头想着心事。秋明轩担忧地望着脸色发白的丁墨兰,满脸都是关切。
安毅看在眼里,暗自叹息,正巧这时老道等人及时到来,总算是让安毅摆脱了这尴尬的处境。他与黄应武、顾长等人迎上前去,热情地招呼老道和一位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的六十多岁老者入席。
在老道的介绍下,安毅脱下帽子,恭恭敬敬地向蓄着五柳花白长须的老猎人行晚辈礼,高鼻深目、脸膛红润的老人连忙站起直呼使不得,一个劲儿地说哪有将军向一个山里老头行礼的规矩?
安毅礼貌地搀扶老人坐下,转向睁大眼睛羞涩不安地小兄弟安晋低声问道:“决定当兵了吗?”
“嗯,爷爷答应我了。”
安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安毅望向老道,老道矜持地捋捋胡子微微点,安毅大喜之下高声叫道:“掌柜的……”
酒店经理连忙上前作揖:“安将军有何吩咐?”
“烦你帮我摆个香堂。”安客气地笑道。
酒店经理连忙答应,快步退下准备香烛果品,顾长风、黄应武这一帮弟兄们喜气洋洋地恭喜起哄,让暗自伤感的丁墨兰、张茹怡、秋明轩等人惊讶不已。这几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知识青年认出了身背猎枪的小猎手安晋,对身为将军的安毅居然要和一个山里小伙结拜兄弟深感意外。
安毅可不管那么多,看到香案摆好,满脸笑容的老道和长者安永山被弟兄们搀扶到一左一右两张椅子上坐落,安毅解下安晋背上的猎枪,拉着他的手低声问道:
“安晋,大哥我是个孤儿,和你一样没有了父母和兄弟姐妹,因此非常想有个亲弟弟,和我一起在这乱世拼搏一番,你愿意和我成为兄吗?”
安晋重重地点了点头:“愿意,一路上劳伯伯问过我,爷爷很高兴,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很想有你这个哥哥。”
安毅乐不可支开怀大笑,在弟兄们的阵阵喝彩声中拉着安晋地手,来到笑得合不拢嘴的老人安永山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接过弟兄们递上的美酒敬天敬地敬鬼神,随后双双捧着满满地一碗美酒,相互举上头顶,重重一碰仰头灌下。
撤下酒碗,安毅和满脸通红的安晋接过弟兄们递来地香茶,按照老道的规膝行上前,给安老爷子恭敬地奉上。
安老爷子激动地接过茶,美美地喝上一口,掏出颗珍藏已久地猛虎獠牙挂在了安毅脖子上。
安晋则膝行到老道面前,颤颤悠悠地将茶奉上,老道刚刚接过茶碗喝下一口,放下茶碗,从怀里掏出个物件想要送给安晋,不想安晋身体一歪,倒在地上醉过去了。
众弟兄大吃一惊,连忙扶起小安晋,安老爷子嘿嘿一笑,和气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这孩子酒量浅,清明那天他偷喝我的酒也睡上一天,哈哈!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