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神,怎么办,炮都推出来了,有些自己安慰自己,心说他不敢的,可再一想,对面可是用佛郎机强拆王阁老家的煞星,这不敢两个字,恐怕人家不会写。
这江面上每天商船货船往来数不胜数,这时候被堵着航道,也不知道多少船只,虽然江上宽阔,后头根本看不清楚,可站在船头大声喊话,一个传一个,就像是后世高速上头堵车,;喇叭声按成一片,一个传一个,很快连刚减速的都知道,前头出了车祸,死了几个伤了几个,如数家珍一般。
这道理相差仿佛,很快江面上的船只都知道了,郑国舅打开炮舱褪了炮衣,这是要对小国公不客气了,有些顿时就幸灾乐祸,活该,叫你堵了航道,把咱们耽搁下来,最好把你的船打沉,叫你下江去洗把澡。有些就摇头,认为这小国舅到底年轻,做事太孟了,这可是南京城,真要开了炮,怕是举国震动,到底年轻气盛啊!
而铁甲船上乖官可不管,他如今的身份可说是天底下最大的纨绔,既然有人跟他比纨绔,好罢!咱也干不出什么欺实码,不过欺负一个什么小国公,还是小菜一碟的。
“大头,你去喊喊,就说少爷我睡醒了,让对面赶紧滚蛋,不然,少爷我好说话,这佛郎机炮可不好说话。”乖官笑着就教唆大头,大头兴高采烈,大喊了一声好咧!这时候孙应龙手下锦衣卫已经把当初拆王阁老家用过的扩音器拿了过来,那王启年屁颠颠地递给单思南,“单小爷,您用这个。”
大头拿过在手上,就一溜烟跑到船侧,然后大声喊道:“我家少爷昨儿跟几位少nǎinǎi打水浒叶子牌,输了几百两银子,如今刚睡醒,我告诉你们,我家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识相的,赶紧滚蛋,把航道让出来,若不然,你家小爷单思南,我,好说话,但是,这佛郎机炮可不好说话……”
小倩听了大头的话,顿时扑哧一声就笑了,乖官和董其昌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是啼笑皆非,这小子,分明是不忿对方自称爷爷,就擅自改词,要把这个便宜给占回来。
董其昌摇了摇头,“这个单思南,还真是不能吃亏,再过十年,把他放到九边去,绝对是悍将一员,只能占鞑子的便宜,不能吃鞑子的亏,咱们大明,就缺这样的人才啊!省得朝廷衮衮诸公,动不动给鞑子们优惠茶马市,真是不抵一个孩童的见识。
朝廷诸公或许也有考虑,譬如上国的颜面问题,但是民间见了,未免就有意见。
譬如去年鞑子的俺答汗去世,其妻赤兔哈屯一跃成为蒙古诸部落最关键的人物,鞑子习俗子承父妻,俺答的长子黄台吉要娶赤兔哈屯,赤兔哈屯史载[骨貌清丽],看不上黄台吉,根本不愿意,带着自己的族人[遂率众远遁],结果朝廷特意派出宣大总督前往说服,迫于形势,赤兔哈屯嫁给了黄台吉。
民间也有亮眼人,这明显就是挑唆鞑子不合的大好机会,结果朝廷还专派人说服,难道身边有一个强大的鞑子邻居很好玩么?不得不说,朝廷诸公脑子进水,这位娶了赤兔哈屯的黄台吉在史书上留下的行迹是[终身不大为寇],这[不大]二字,真是可堪玩味的很。
董其昌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他觉得,朝廷诸公还不如大头,起码大头绝不肯吃亏,可朝廷诸公有时候真是为了颜面,明知道是亏,也要上去一口吃了,吃完了还要标榜一下我天朝礼仪之邦,就要如此对待化外野蛮,真是叫人无语得紧。
大头一连喊了三遍,江面上全是他的声音,对面徐文茂气得嘴唇都白了,可从来没人敢于这么跟他说话,更别说是在他面前自称小爷了,可对方听口气,估计顶多就是郑家的家生子,一个仆奴,居然胆敢这么跟他说话,真是把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鼻孔里头冒烟。
这时候,那艘登州卫战船上头的年轻人狠狠拍了一下船栏,嘴巴里面还喃喃道:“好,说的好,赶紧的,打起来罢!打打
旁边那中年人宋世勇只好苦笑,对他这个唯恐天下不的脾气真是没办法,他是宁远伯爷李成梁的家丁出身,勤勤恳恳给宁远伯做事二十多年了,如今也领着千户的头衔,可说是宁远伯的心腹,旁边那个年轻人宋小乐是他族侄,武艺超群,如今也领着个六品的武官头衔,只是生跳脱,不大服管,有时候他细想起来,也觉得这小子实在不是一个当边军的材料。
像是这般唯恐天下不希望两边打起来的,其实还有不少,人皆有仇富心理,那小国公好端端的堵了航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小国舅,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然为何人家不堵别人单只来堵你,终究还是你做人上头欠缺,得罪了人,反正,碍着咱们这些做正经买卖的事儿了,就不是好人。
可惜,这时候漕帮不争气,临到口了,不敢捅进去,铁甲船上炮一亮,大头把话一喊,这些船老大全怂了,有几个就悄悄地往岸边靠去,让出了航道。
漕帮的船基本都是平底船,这种船想搁浅都难,不像乖官的铁甲船,若是不小心,很容易在江里头搁浅,看见有船往两边让去,站在艚楼上的乖官就笑了起来,对身边的董其昌说:“瞧,这世道就是如此,你硬,别人就软,你软了,别人就硬……”
董其昌点头,不过,随即就笑了起来,“凤璋,这话可是很容易让人生出歧义的啊!哈哈!”
乖官转头看去,果不其然,身边nv孩们脸颊红了一片,当下低头着鼻子装没看到。这时候大头跑过来报喜,“少爷,瞧俺办事可妥当么!那软蛋果然就怂了……”
“单思南。”乖官瞪眼高声一喝,大头吐了吐舌头,赶紧说:“俺错了。”
而对面船上徐文茂跳脚,周围清客面面相觑,这可是丢了老大的人了,人家国舅家的仆奴放了几句狠话,就把小国公给吓退了,这话说出去,别说面子了,连里子都丢光了,想遮掩都遮掩不住,这江上船只怕要以千计,这么多眼睛,一传十十传百,小公爷以后还怎么做人。
徐文茂破口大骂他这艘船上的船老大,“给爷们出主意的是你们漕帮,首先软蛋的也是你们漕帮,卧槽泥马,你们这些家伙,全是没卵子的货怪不得那彭三在太仓吃了人家偌大的亏也不敢吭声,还要找到我来给他撑腰,爷们给你们撑腰,你们倒是把腰杆子直起来撒……”
那船老大平日里头也是场面上人物,手底下管着百十条船,以前是老帮主手下得用的,漕运总督的面也见过,可这时候却是被骂得连头也抬不起来,只能低着脑袋挣扎着说了两句,“小国公,不是咱们腰杆子不硬,再硬的腰杆子,能硬得过佛郎机炮么……”
“卧槽泥马,滚滚滚滚滚……”徐文茂被他的话气得浑身打颤儿,“爷们认识的人全是猪,你们稳住不动,他敢开炮么?猪,猪……”
这边破口大骂,而乖官瞧着对方有船让出了航道,有人开了头,顿时就有尾随的,一下便把航道让了出来,就从大头手上拿过扩音器对桅杆高处的挂斗喊道:“季风,打旗语,转舵,撞过去。”
季风心领神会,顿时打出旗语,左满舵,撞对方的船。
十艘铁甲船顿时转了舵,直直就往前头撞去,那边徐文茂骂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还没骂够,可这时候船老大却不能聆听小国公的教诲了,转身就跑,徐文茂一愣,又骂了一句,“跑跑跑跑跑,跑泥马……”
“小国公……”有清客颤抖着嗓音去拽他的袖子,“对面铁甲船撞过来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