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么多银子,仰慕咱们大明国舅的才学,一送送这么多,是不是把人家的国库都搬空了啊!
有些就冷笑着说,眼大鱼子,这是那郑国舅在扶桑从那些海商身上刮来的,这是民脂民膏不义之财。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到底怎么解释,对不对,暂且不论,但,老百姓的观念其实几乎就没统一过,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你这么说,我偏要那么说,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于是就有人不屑反驳,你才眼大鱼子,民脂民膏泥马,我只晓得这些金银跟我一个永乐钱的关系也没有,原来海商的钱叫民脂民膏,我呸!前段时间方家闹事,说灯芯草卖到扶桑要折本,你敢说灯芯草折本么?明明五六倍的利,他方家不是照样恬不知耻说折本……
而有些人,则惊讶那些黑奴,有些就说了,这就是唐传奇里头说的昆仑奴,你没瞧见打出来的旗号是昆仑么!
大多数人只是惊讶于昆仑奴的数量,羡慕的是国舅的豪奢,这么多昆仑奴,光是卖钱,怕就价值吓人了罢!只有少部分人,瞧得却是心惊跳,这些昆仑奴从上午下船以后,一直站在烈日中不动,如今已经太阳快落山了,千人大方阵依然纹丝不动,这是,铁打的军队啊!
当初戚继光练浙江兵,带到九边威慑那些骄兵悍将,就是把军队拉到豪雨中站了一天,纹丝不动,那些和古鞑靼打老了仗的九边悍将这才心服口服,认为戚少保的兵天下无敌,可如今,这位国舅却是把家丁练的跟天下无敌的戚家军一般,如何不叫人心惊,这样的家丁,船上盔甲拿了武器,顿时就是以一当十的jīng锐啊!
感触最深的还是海商,海商们见的世面大,有些甚至见过佛郎机人的方阵,可是,同样的肤同样的衣着、同样的步伐,给人的冲击力完全是震撼的,有些海商脸è灰白,喃喃就道:这简直就是罗刹恶鬼啊!
不管怎么说,这一幕极其之震撼,想必很快就会轰传天下的。
当初乖官决定要这么干的时候,iǎ窦子其实很是担忧,要知道,国戚始终是国戚,掌着铁甲船,那是海外,言官肯定会弹劾,但眼睛看不到,完全可以抵赖的一干二净,可一千昆仑奴jīng锐如同戚少保帐下的兵,这未免就招人口舌了,因此他是苦劝过的,奈何国舅不听。
乖官的想法则是,我就是要把这力量放在明处,一来震慑宵iǎ之辈,二来,也算授人以柄,皇亲国戚,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名声又好,身上全无缺点,你,想干什么?
至于骄横,这些对皇亲国戚来说,不算病,若不骄横,那算什么皇亲国戚,所以乖官才亲自跑去太仓找王锡爵的麻烦,得罪文人不怕,反正他已经把读书人得罪的不浅。事实上,在明朝,皇帝真肯下死力气保你,你什么事儿都没有,立皇帝刘瑾,后来的九千岁,为何那么牛,说白了,他们行使的就是皇帝的权力,正所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太监实际上一点也不可怕,但是一个充分得到皇帝信任的太监,就可怕了。
他郑国蕃是国舅不假,他姐姐郑妃作为历史上明朝仅有的几个皇贵妃之一,很牛也不假,但是如果他郑乖官完美无缺,完美的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大明朝的,那,他的姐姐别说是皇贵妃,就算是皇太后也没用,如果真那样,他郑国蕃死定了。
这就叫自污,历史上很多牛人都这么干过,像是王翦,统领秦国六十万大军,出征第一件事情就是问秦始皇要田地要宅子,萧何唆使家人霸占良田,这些人无一不是自污。
万历是乖官的姐夫不假,万历在历史上的政治斗争手腕很差劲被文官们整的很惨也不假,但万历是个很偏执的人,万一被姐夫惦记在心里头,那可就糟糕了,反正,和文官唱对台戏的,那肯定就是好人,事实上,历史上万历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你们(文官)越是反对,我越要去做。甚至有一次生病病的快死了,文官这时候还上折子要求罢免矿税,未必没有谈判的意思,要知道,皇帝死后盖棺定论也是文官说了算,意思就是,你免了矿税,你死了,咱们笔下留情,结果万历对身边几个太监说了一嘴,还没免,没几天病情略有起顿时就把说过的话扔到脑后,谁说免矿税的,矿税接着收。
这个世界上,或许最了解万历的不是慈圣皇太后不是仁圣皇太后不是德妃娘娘也不是万历的死鬼老师张居正,而是郑国蕃,虽然郑乖官不了解万历的iǎ脾可他了解万历的盖棺定论,这就足够了,一个跟文官集团斗气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放心罢皇帝姐夫,这事儿,我帮你出气。
这昆仑奴和金子银子的,闹得声势浩大,郑连城在颜家都知道了,晓得儿子回来了,欢喜得拎起袍子一角就要往宁bō港去,还是陪他下棋的颜大璋说了一句话,“国丈,所谓疏不间亲,但在下还是要说一句话,您去宁bō港,外人看了,未免不妥啊!”
郑连城一想,对啊!老子迎接儿子,岂不是落人口舌,到时候又要说我家乖官的不是,这才又坐了下来,笑着谢了颜大璋一句,可心思却已经不在棋盘上头了,屁股底下像是长了痔疮一般,扭来扭去,颜大璋一看不是个事儿,先就告退了。
这时候姨nǎinǎi进来,郑连城满脸喜拉着iǎ姨子的手就说:“梅娘,你说,乖官是胖了还是瘦了,这个子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哎呀……”
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艾梅娘知道姐夫又当爹又当妈把一双儿nv拉扯大的难处,乖官出海半年,姐夫失态,也是能理解的,不过,她进来的时候是带着七仙nv的,故此,被姐夫拉着手,顿时就红晕了脸颊,暗中白了欢喜得没头没脑的姐夫一眼,不动声è把手ōu了出来。
“大姨爹爹,大表哥哥肯定要长这么高。”若依若常跳着脚比划,两个人学iǎ倩那般梳着双螺垂黛的发髻,垂在鬓间的长发就随着一跳一跳而bō动,粉妆yù琢般的两个yù人儿,看起来煞是可爱,真真恨不得吃到肚子里头,姐妹俩这些日子在颜家将养,总算是把火烧桃uā坞的惊吓给忘记了,恢复了以前的娇憨可爱。
颜家虽然因为去年佛郎机的事情败落了些,但好歹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颜家还没饿死呢!国丈如今在颜家住的园子就是当初乖官题字的那个听荷iǎ筑,乖官还腹诽过这名字跟卖茶的茶楼差不多,其实,颜清薇未免也冤屈的,这就好像第一个夸nv人是一朵uā的,自然出挑,但无数人夸过以后,未免就忒俗了,这时候的听荷iǎ筑,也还没烂到公园边上的茶楼都叫这么个名字,雅致还是雅致的,只是乖官见识太广,又超越五百年,这才觉得俗气,实际上国丈一家子住进来以后,都欢喜的紧,觉得这园子真真不俗,未免要夸的,颜大璋就说这是nv儿里里外外一草一木一手置办的,国丈家里头下人们暗底下未免也要夸一夸那位颜iǎ姐心灵手巧,艾梅娘也说了几句颜iǎ姐的好。
而痴呆文fù颜清薇,自从iǎ倩uǐ伤了以后,也时不时来探望,常常手拉手坐在边说些闲话,时间长了,未免和七仙nv也熟识起来,只是瞧见国丈未免有些尴尬,当初她毕竟威胁过郑连城,自然会觉得尴尬的,其实郑连城对她倒没太大的恶感,一来他不是他儿子乖官那般瞧不起痴呆文二来么,自然是感jī颜大璋,爱屋及乌了,所以说,郑国丈是讲究人,厚道人,而郑国舅,其实未免有些不讲究,有时候言辞未免刻薄,很蛋,他身上有着他自己鄙视的那些读书人的无数病,只不过人本自ī,对自己和对别人,总是两个标准的。
被全家惦记的乖官,正带着一帮西班牙雇佣兵和一群锦衣卫拆王锡爵家的宅子,把人轰赶出来,直接拿佛郎机炮轰就是了。
佛郎机有多种口径,像是以前大明卖给扶桑的,都是那种最iǎ的,一个人往肩膀上扛了就跑,乖官拿来拆房子的,就是这种最iǎ口径的,用起来也方便,打一发,换一发子铳,然后接着打,这时候军卫对于这种可以扛着跑的佛郎机的标准弹基数是一管配四个子铳,若是有钱的军卫,就配十个子铳。
乖官看也不看,有多少子铳就拿多少子铳,对那些西班牙雇佣兵更是直接撂了话儿,只要别伤人,东西你们随便抢,抢了我国舅爷八,你们二。
这些欧洲佬,哪里见识过如此雕梁画栋的宅子,一开始动手的时候都有些畏畏缩缩的,气得乖官大骂他们土鳖,还是瑞恩斯坦bō拿巴对付这些人拿手,几句话就鼓动了士气,一帮人嗷嗷叫着就冲上去,驱赶动手抢劫,不过欧洲到底还有些贵fù人文化的,这些虽然土鳖,比起如狼似虎不把nv人当人看的锦衣卫,却是要好上无数倍了,乖官看了,忍不住就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带着这帮欧洲佬也是有好处的,不管怎么说,起码在这一点上头欧洲土鳖干的不错。
王锡爵的独子王衡因为身子骨一直不好,高中榜眼以后就没出仕,在家中奉养老母,而乖官带着一帮子人如狼似虎,驱赶jī鸭一般就把王家的人全部驱赶了出来,然后佛郎机炮打的震山响,他老母已经惊吓得晕了过去,他站在日头下,看着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和那些佛郎机人如狼似虎,真是心如刀割,iōng中一阵儿绞痛,眼前一黑,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