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
他说着,就抬头直直看着艾梅娘,话我都说了,丑我也遮了,就看你了。
王珏的意思就是,你们只管关起门来快活,对下人多赏些钱,谁个敢乱嚼舌头,即便是姨侄和女儿们,你依然是姨母和母亲,那又有什么打紧的,绿帽子我都戴起来了,花花轿子我都给你们抬起来了,你们难道还不上轿?
听丈夫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艾梅娘一时间忍不住,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抹了抹脸上的泪,理直气壮地说道:“王子玉,这一巴掌,你可冤么?”
被妻子扇了一巴掌,他不忧反喜,捂着脸颊连声道:“不冤,不冤,这一巴掌娘子打的好,打的好……”
看他那丑态,艾梅娘忍不住犯恶心,自己居然跟这样的人过了十数年,就伸手指着门道:“出去,自己寻客房去住了,从今而后,再不准进我的门半步。”
王珏点头哈腰,脸上全是谄笑,“娘子有命,学生全都照办,只求娘子发达快活了,莫忘记了你我十数年夫妻情份……”
“出去。”艾梅娘娇斥了一声,王珏顿时连滚带爬,抱头而去。
看王珏抱头鼠窜而去,艾梅娘过去掩上门,身子一软,斜斜靠在门上,倚着门就慢慢滑了下去,这美妇人,忍不住就抱着膝盖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从这日开始,梅娘就堂而皇之张罗郑府上上下下,俨然主妇,郑家下人却也不诧异,像是姨奶奶这般,日后未必不能封个诰命夫人,这可是德妃娘娘的嫡亲姨母,别的不说,光瞧姨老爷以前对自家老爷的模样,再看如今的嘴脸,果然是人不求富贵,富贵逼人来。倒是两位侄少爷,似乎颇有忸怩。
自从得知郑叔父成鹅卵国丈,乖官成了国舅,董其昌和陈继儒就犯愁了,两人都是名士,名士么,要的就是一个名,就怕别人说他们攀援权贵,还是郑连城有孟尝之风,也的确把两人放在心里头,率先就寻两人过来说话,他话也直接,以前我郑家不过普通人家,蒙你们不弃叫我一声郑叔父,如今我郑连城成了国丈了,难不成,就不是郑叔父了?天下没这个道理。
老郑在这个年代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见过戚少保,见过土蛮汗,在这个人一辈子未必能走出家乡百里地的时代,那的确是属于见过世面的人物了,他这话顿时就让两人心里头一暖,接着,郑连城更是说道,你们和乖官交好,我也不瞒你们,两位贤侄啊你们说说,乖官日后可还能进学么?
两人互相瞧瞧,心说大明两百年天下,似乎没有国舅考进士的。郑连城就苦笑,我这女儿啊这德妃娘娘当的可真是时候,早不当晚不当,她自己弟弟眼瞧着要自己发达了,她当上德妃娘娘了,这不是耽误了自己弟弟的前程么。
这话,也就郑连城好说,董其昌和陈继儒没法搭腔,幸好郑连城直接就说下面的话了,两位贤侄,我盼了一辈子就指着乖官中举人中进士,结果这路还被他姐姐给堵上了,你们若是觉得郑叔父这个人还可,就在家中住下来,日后中进士放榜,也好让我了这个心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董其昌和陈继儒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两人就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行了大礼,这就是当一家人了,郑连城大喜,赶紧去拽他们起来,外头的家仆也凑趣,就上来恭喜老爷,恭喜侄少爷,来讨要赏钱,这其实到未必是为了赏钱,而是要有个由头来拍自家老爷和两位侄少爷的马屁,郑连城果然是个败家的主儿,哈哈笑着,每人就赏五两银子,旁边单赤霞忍不住眉头直跳,哎呀连城花钱的手段真是无师自通。
其实这种行为,在后世那也是有说道的,后世统计表明,地球上所有中大奖的得主几乎都是在五年内把钱挥霍一空,据说没有幸免,郑连城得了肺病后自己把自己关在小木楼上数年不见天日,如今儿子发达了,女儿发达了,他挥霍一下,那也是人之常情。
就在青龙、明堂、金匮、天德、玉堂、司命六星君值日这天,朝廷的天使正式到了郑府,传了圣旨,这国丈如今就住在宁波桃花坞就正式在浙江官场上传播开了,民间几乎也是瞬间知晓,就在宁波码头数里地外,那百亩桃林中,就是当今国丈老爷所居。
这时候,就有传闻,说去年桃林秋日开花,果然是天降异兆,接着皇宫里头那位就升了德妃娘娘,看来国丈一家是得老天爷垂青的人家,接着又隐隐传闻,说当今皇后不受皇上待见,说不准,日后德妃娘娘要做皇后的,这个传闻沸沸扬扬,很快就闹得天下皆知。
而这国丈老爷府邸的门不好进,但是,七仙女之爹的门好进啊一时间,宁波城内王珏王子玉家,当真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那些过去冷淡了王家的官宦人家,似乎忘记了以前,纷纷登门拜访,口中莫不是你我两家多年世交云云,光是拜仪就收了足足两千多两银子,把个王珏笑的胡子都快拽断了,两个小妾也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巴不得艾梅娘不回来才好,她们两个在家里头正好跟老爷快活,至于女儿么,反正有国丈帮忙养着呢短不了吃喝,想来比自己这个娘还幸福的。
而堂堂苏松巡抚登门,却是很低调,这南直隶应天巡抚登门,把个王珏惊的不轻,但是不得不说此人神经强悍,送老婆全不当回事,故此一惊之下居然就若无其事起来,心说我如今那也是皇上的姨丈了,那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双方见面,寒暄一番后,吃茶的时候梁文儒说起每常听闻贵府七仙女,都说是大家闺秀妇德妇容妇功无一不佳,本官却是想替犬子提亲,和贵府结个亲家。
他这话一说,王珏虽然轻狂,却也不敢随便答应,要知道,如今七仙女在郑家养着呢谁知道国丈爷怎么想的,当下就婉拒了一番,梁文儒倒也不急,笑着就说此乃人生大事,考虑一番也是应该的,两人寒暄了一番,梁文儒告辞的时候,就说了,这贵府千金号称仙女,怎好要仙女的嫁妆,本官预备了一些,子玉兄万万不要推辞。
他说着就走了,王珏就发呆,还有这等好事?这时候他家一个当年他老子小京官时候就跟着的老管家跑进来,打了鸡血一般劲头十足,一张老脸上红光满面,少爷,少爷啊苏松巡抚留下四只箱子,老奴一看,都是雪白雪白的银子,足足一万两,一万两啊
老头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说,老爷想必死也瞑目了,少爷如今也有出息了。
王珏震惊当场,一万两,卧槽,怪不得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时间,当官做县尊做府台的心思更加炽烈起来。
按下这边不表,却说身在扶桑的乖官,把个五百多军卫汉子搞得一个个精神头十足,踏着鼓点迈动步子整整齐齐排成方阵行走的时候,把观礼的人都吓得连连后退,这人群中有个和尚就阿弥陀佛了一声,忍不住道,这简直是阿鼻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啊
前文说过,扶桑习俗称鬼,那是武勇,譬如什么鬼十河、鬼小岛、鬼胜猛、鬼真壁、鬼义重、鬼石曼子,这些都是夸耀武勇的绰号,故此这和尚一说,周围那些商人们顿时连连点头,觉得这和尚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忍不住就都庆幸,幸好咱们都老老实实缴税了。
乖官逢五抽一的商税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来看,当真有开历史倒车的意思,只是他的铁甲船飘在海上,立花道雪又不遗余力帮他,上下一心,加上九州岛这时候是扶桑对外的跳板,不管是对南蛮的生意,对大明的生意,还是对朝鲜的生意,你必须得从九州岛过,这就是乖官为何要经略九州岛的缘故,九州是扶桑的咽喉,而五岛列岛又是九州的咽喉,卡住五岛列岛,就是掐住了这些商人的命脉,除非他们不想再做生意,不然就得老老实实给钱。
这时候,在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立花家忍军首领文刀右兵卫菊人就凑到乖官旁边,低声道:“主公,请看下面那和尚。”乖官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和尚,云游僧一般戴斗笠,这和尚似乎自恃身份,穿着极为华贵的袈裟,腰间插着这扇,叫乖官看了未免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他忍不住皱眉,右兵卫菊人赶紧低声说道:“主公,此人是安国寺惠琼,乃是毛利家臣,去年羽柴筑前守水淹备中高松城,就是此人和羽柴筑前守谈判,让城主清水宗治剖腹,毛利和羽柴结盟,羽柴筑前守这才腾出手来返回京畿征讨了明智日向守……”
乖官忍不住就冷笑,这个死和尚,当下就吩咐左右,去把那和尚带上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