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将自己的字认出来时,太皇太后又开口道:“你这孩子进退得体,我很喜欢。不若……你给我做曾孙媳妇?”
穆元华脑子短路了一下——
曾,曾孙媳妇?
太夫人笑言:“皇嫂福泽绵厚,膝下儿女无数,这皇孙儿皇曾孙儿更是满堂。可我就这么三个曾孙女儿,您就别和我抢人了,可好?”
“我知道你就这么三个曾孙女,每个都宝贝,偏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么个单着的,我不会让她委屈,嫁给寻常男儿的。”
看着太皇太后这话越说越直白了,太夫人瞧了一眼下面已经有几分局促不安的穆元华一眼,道:“我们穆家嫁女儿,条件多是不假,可是头一条,就是得我们穆家的女儿自个儿愿意——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心里不喜欢自个儿丈夫,这日子简直是没发过啊。”
“常言道,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偏就你们穆家规矩多!”太皇太后看似生气,实则毫不介怀地给了太夫人一个母仪天下的白眼儿,然后转去问穆元华,“那么我就不遮遮掩掩地问了——穆元华,你觉得我曾孙儿刘谨如何?你可愿嫁他为妻?”
太皇太后这话一说出口,太夫人心一下子沉到了底,正要出来解围时,穆元华突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长乐宫硬邦邦的大理石上。
膝盖上传来彻骨的疼痛,穆元华咬牙忍住,长身伏地:“回太皇太后,臣女驽钝之资,不堪当太子妃之重任!”
太皇太后诧异于穆元华这干脆的回答,半响才又问:“你是不愿做太子妃,还是不愿意嫁阿谨?”
说着,太皇太后略一迟疑,补充道:“若是阿谨辞了太子之位,你可愿嫁他?”
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穆元华不知道是身凉才致以心冷,又抑或是心凉才让身冷,脑中闹哄哄一片,半响答不上来。
看穆元华久久不作答,太皇太后往一旁屏风瞥了一眼,说:“哀家容你说实话,不治你不敬之罪。”
穆元华的心稍稍平静些,微微一抬头,余光扫到一旁的富贵锦绣屏风,穿过屏风底下那矮矮的三指宽缝,看到一双男靴,及……
半截明黄色的蟒袍水脚。
心中猛地一痛,穆元华暗中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稳住心神,方沉声答:“回太皇太后,小女子心中已有了倾慕之人,怕要辜负了您这一番好意了。”
“噢?”太皇太后这一声惊叹来得平平,似乎并不意外穆元华的回答,“那么你可要给哀家说说,那小子是谁,兴许哀家可以给你们赐婚,成就你们一世姻缘。”
穆元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把越奕祺供出来:“多谢太皇太后的美意。可他承诺了一定会三媒六聘地来我穆府提亲,我信他,愿意等他。”
太皇太后不明白了:“你这意思,他家里人不同意?”
“是。”
“那么哀家赐了婚,他家里人就没反对的权利了,岂不妙哉?”
“回太皇太后,强扭的瓜不甜……我想做个让家婆打心底认同的媳妇,而不是强嫁过去的媳妇。”穆元华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且君子重诺,他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我信他,愿意等他。”
穆元华这般不识抬举地回绝自己的好意,太皇太后并没有生气,反而颇是认同地点头:“是了,我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好了好了,拉了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罢?地上凉,赶紧起来。”
穆元华见好就收,赶紧扶着宫女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太皇太后吩咐身旁伺候的人送穆小姐下去理理妆容,收拾收拾。
离开了大殿,穆元华一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摸了一手的冷汗。
宫女伺候穆元华在偏殿洗了脸,重新妆扮后,齐齐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穆元华见状,心底打鼓,可又不好叫住她们来问,尴尬地坐在桌边不动。
不一会儿,门边一道明黄身影闪过,有一人迈进门来。
穆元华心下幽叹,不敢抬头看他正脸,敛了衣裙,从容拜倒——
“臣女穆元华,参加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