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王朝,帝都燕京。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雨后初晴的天空,湛蓝如洗,晴空似练。
连日来,燕京王城都笼罩在一种金戈铁马的紧张气氛之中,长街之上,随处可见手执长剑,去势汹汹的禁卫军和御林军不断出没着,更有无数四方城主的骑兵,分别从帝都四方城门出发,前去接应与护送正在运往燕京途中的贡品。
皇城西门,朱雀门。
宽阔的大街之上,行人寥寥无几。
一阵飞扬的马蹄声传来,急促而密集。
很快,一支足有三千余人的军队,便跃然入目。
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官服的慕承风,身边那人,是兵部侍郎,刘奇。
“来着何人?因何事出城?”城楼之上,一人高喝。
由于,近日来,满城风雨,世无安宁,皇帝已经下令封锁皇城,任何人,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都要经过严格盘查。
“本官乃是燕京府尹,奉皇明出城,剿灭乱匪,尔等速速打开城门!”慕承风眼神阴沉幽暗,脸色很是难看。
“原来是慕大人,上方有令,职责所在,得罪了!可有出城令?”见是慕承风与刘奇,那名守城士兵的态度很是恭敬,却依然秉持公事的开口。
“哼!”显然,慕承风的心情极差,听到那士兵的话,只是冷哼一声,亮出一块令牌来。
“得罪了!大人请!”那士兵微微讪笑了下,手一挥,令人打开了城门。
马蹄声远去,扬起一路烟尘。
皇宫,玄霄殿。
“啪——”一声巨响,在玄霄殿炸开,惊得众臣纷纷垂首,噤若寒蝉。
皇帝一掌拍在身前的案上,整张桌子都在隐隐晃动着。
“都是一群饭桶!朕养你们何用?至今连一个小小的盗贼都抓不住!”一声咆哮,随即在众人的头顶炸开,皇帝脸色阴沉至极,恶狼般嗜血暴虐的眼中,怒火滔天。
玄霄殿中,群臣低头,猛瞪地面,无一人敢往枪口上撞。
“全都哑巴了?还是都聋了?”众臣的三缄其口,并未能消除皇帝的怒气,反而,有飙升的前兆。
“回皇上……盗贼手段高明,且有备而来,将贡品劫走之后,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实在是,一时之间,难以寻觅贼人踪迹。”慕千秋微微抬头,瞧了一眼旁边的右相,微微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开口道。
“朕要的不是理由,不是解释!朕要的是结果!要的是剿灭盗匪,夺回贡品!”听到慕千秋的说辞,皇帝瞬间暴走,拍案而起,厉声咆哮。
都已经三天了!眼看着那九批贡品非但没有找回,后续进京的贡品,全部被劫!他都已经明令强调慕千秋要保证未抵京的贡品的安全,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他,玩忽职守!
“皇上息怒,微臣该死。”从未见过皇帝在金銮殿上如此的大发雷霆,慕千秋深深的蹙起双眉,豁然跪倒在地,请罪。
“皇上息怒啊!龙体要紧。”瞬间,百官齐声高呼,深切垂首。
“哼!”皇帝骤然冷哼一声,猛地一拂衣袖,重新坐了下来。
就在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之时,高座之上,却传来皇帝阴冷冰沉的声音。
“尚书,右相,你二人,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办事不利,玩忽职守,有负皇恩,本该严惩,但朕念及你二人劳苦功高,官降三级,罚俸三年,且去戴罪立功,追回所有被劫贡品,你二人,可有异议?”
极致阴沉的嗓音,带着嗜血阴狠的味道,金銮殿中缓缓响起,却如平地响起一道惊雷般,炸的众人纷纷抬头,满脸错愣的看向皇帝。
慕千秋与右相,更是脸色齐齐一变,满脸震惊的看向皇帝,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未免太过震惊了些!
官降三级,一品大员,朝廷重臣,瞬间便三流官员?
罚奉三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追回所有被劫贡品?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风轻转了转优雅迷人的丹凤眼,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浅笑意。
有趣!这皇帝还真是够黑心啊!连与他一起做尽丧尽天良之事的慕千秋,都不放过?
看来,皇帝对慕千秋的猜忌果然是愈演愈烈,也不枉他,辛苦一番,在旁边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怎么?你二人对朕的决定有异议么?”不知道慕千秋和右相是太过震惊了,还是怎么了,总之,他们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皇帝见状,不由得怒火更甚,阴沉着脸,厉声道。
“微臣不敢,微臣遵旨。”慕千秋缓缓的弯下身,深深叩首,拜下,头,几乎贴到了地面上,那卑微而恭谦的姿态,恰恰像是一幅完美的武装,掩盖了他眼底那抹慑人的寒光,阴狠,暴戾,怨愤,丝毫不输于皇帝的狠辣。
“微臣绝无怨言,微臣一定竭尽全力追回贡品。”右相一惊之下,瞬间回神,连忙俯身叩首,恭敬无比的开口道。
皇帝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几许,将视线从慕千秋的身上移开,眼底,划过一抹晦涩难懂的幽光,视线,在殿中转了一圈,缓缓开口道。
“再过半月便是朕的寿辰,诸国使节都已经出发在路上了,鉴于最近贼人猖獗,朕决定,派兵前往四方城门,迎接各国使节,有谁,主动请缨的?”
眼下,东南两方翼城城主都已经各自回城,悉数都是为了那被劫的贡品一事。
风轻眼波转了转,扫了一眼旁边低调了半天的朱雀玄武两位城主,优雅迷人的丹凤眼中划过一抹难明的波光。
“各方属国,分散四海八分,却都是一些弹丸小国,就由微臣毛遂自荐,前往接应。至于,赤焰王朝和漠北帝国的贵客,想必来时定会经过朱雀与玄武两位城主的领地,自然,该由两位城主相迎,以示隆重。”磁性悦耳的嗓音,仿佛自绿柳斜桥下拂面而过的江南烟雨,带来丝丝缕缕如沐春风的清爽,却让一直静默不语的朱雀玄武两位城主,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他。
“左相大人太过自谦了!既是一些弹丸小国,又岂可劳烦左相大人亲自迎接?”朱雀城主目光炯炯的看着风轻,微微笑了笑,缓声开口,只是,那眼底,却有隐晦的精光闪烁不定。
“是啊!左相运筹帷幄,惊才绝艳,实为我朝不可多得之少年英才,岂可如此自降身份?小国使节派遣礼部官员前去迎接即可,本城主一时半会还无法回城,至于漠北帝国使节,就有劳左相大人,代为接应,不知,左相大人可有异议?”朱雀城主话语刚落,一边的玄武城主便接口说道,看似恭谦有礼,和善乐施的话,却暗敛着一种硝烟弥漫的锋芒。
风轻睁着一双优雅迷人的丹凤眼,坦然自若的迎视着朱雀城主二人的目光钟灵俊秀的脸上,始终挂着优雅迷人的浅浅笑意,让人无从猜测他内心的情绪。
“承蒙两位城主看得起在下,如此盛情相邀,本官,实在是却之不恭,那,就由本官负责迎接漠北使节好了。”真是两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死皮赖脸的赖在京城不愿意走,也不知道私下里和皇帝在算计什么阴谋诡计?
“既然爱卿没有异议,那漠北贵宾就由爱卿负责迎接,且不可出了半分差池。”几人滑落,高座之上的皇帝,目光缓缓扫过殿中的众人,眼底,划过几分别有深意的晦暗幽光,沉声说道。
殿外,长空浩渺,风卷层云。
东宫,芳华殿。
檀香袅袅,交织着满殿药香。
软榻之上,慕倾颜虚弱的躺在上面,已经面目全非的脸,看不出苍白与否,只是,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却是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一旁的案几上,林御医正在埋头写药方,历经了岁月风霜的面容之上,隐约隐着几分哀婉之色。
“林御医,太子妃她,情况如何?何时才能醒来?身体可有大碍?”尚书府的大夫人,形容憔悴,双眼无神,一幅精神萎靡的样子,眼睛,微微红肿着,不知道背地里哭过了多少次了,自那一日受惊过度之后,这些天,都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仿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此刻,她还无法完全接受慕倾颜毁容的事实。
“夫人,太子妃娘娘她,近日情绪激动,很不稳定,神经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且,腹部受到重击,就算是醒过来,以后,恐怕,也再难有孕……”林御医拈着花白的胡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
“什、什么。你说什么?”闻言,大夫人像是瞬间遭遇雷劈般,整个人一下子失了魂似的,身形摇晃,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幸而被身后的侍女极是扶住。
“老臣已经为太子妃娘娘开了药方,按此服用,三日后便可苏醒,但是,太子妃以后,再也不能怀有身孕了。”林御医慧光流转眼底,缓缓划过一抹悲悯之色,世间,终生不孕,对于女子来说,本就是一件比死亡还要残酷的刑罚!更何况,是一个嫁入帝王之家的女子?
未来,太子若是继位,那她便是皇后,后宫的女子,向来是母凭子贵,即便她是地位尊崇无双的皇后,若是,无法怀有子嗣,那,也终将是一场荒凉而无望的冷宫梦魇罢了。
“不——不会的!你一定是在说谎!颜儿她大富大贵,命格无双,怎么可能会无法怀孕?你不要胡说八道!”蓦然大夫人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甩开身边搀扶着她的柳儿。猛地窜上前去,一把抓住林御医衣领,情绪失控的大叫。
“夫人!你冷静点呀!”柳儿被大夫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片刻之后,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奔到大夫人的身边,试图将她拉开。
她这个样子扯着一个老御医的衣领,实在是,于礼不合!有失体统。
大夫人的力气却是大的出奇,一旁的几个小宫女也不由得上前来帮忙。
“不——不会的,不会的,颜儿她,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几人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大夫人拉开,她却是满脸颓靡之色的跌坐在地面之上,口中,喃喃自语着。
“夫人,您不要太难过了,说不定,还有转机的,太子妃乃是有福之人,尊贵无双,定会有神明庇佑,夫人不要伤心了。”柳儿看着大夫人颓废绝望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忍,慕倾颜的遭遇,她也很是难过,可是,还是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劝慰道。
“太子呢?颜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太子不在身边?他去哪里了?”精神颓败的大夫人,蓦然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抓住柳儿的手,有些急切和激动的问道。
她来了太子府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却连太子的人影都没有看到!之前,一直担心着颜儿加上,心思恍惚,好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此事,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
“这……夫人,太子……”听到大夫人的问题,几个小宫女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纷纷将目光转向柳儿,柳儿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是一幅为难的样子。
“快说!”大夫人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清楚为何,但是,却是那样的不安,与彷徨。不由得厉声喝道。
“太子殿下这几日,都不在府中……”见状,柳儿心一横,一咬牙,如实回道。
自从那一日,太子与太子妃大吵了一架之后,太子这几日,根本就很少回宫,晚上,更是不在府中过夜。
静默!死一般的沉静,大夫人的眼神,有些呆滞,神情,一片木讷,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久久地回不过神。
“夫人,您还好吧?”见大夫人这个样子,柳儿心中极是不安,伸手扯了扯大夫人的衣袖,轻声唤道。
“去凤仪宫,我要去找皇后问问清楚。”柳儿的手刚刚扯到大夫人的衣袖,她便像是诈尸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眼底,射出一道精光,几分怨毒,几分愤慨,大声说道。
“皇后娘娘正在休息,夫人您……夫人……”柳儿闻言,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阻止,然,却看到大夫人怒气冲冲的背影已经冲到了殿门外,不由得满脸担心的跟了上去。
凤仪宫,昭阳殿。
皇后满脸的憔悴之色,样子极其虚弱的歪在躺椅中晒太阳,那微微阖着的双眼,无尽的疲惫之态。
忽而,院外一阵骚动,隐约传来宫女轻细的嗓音。
“慕夫人,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正在休息。”
“滚开!本夫人要见皇后。”极其蛮横的怒斥,不容置疑。
皇后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眼底,划过几分倦色,她似乎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微微抬头向院门口看去,却见大夫人去势汹汹的走在前面,像只泼妇一般,将阻拦着她的宫女都推开了。
“妹妹这么急着来见本宫,所为何事?”皇后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精神欠佳的问道。
“姐姐,颜儿如今卧床不起,昏迷不醒,太子殿下却不知所踪,这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吧?姐姐身为长辈,难道,不该管管吗?”大夫人怒气未消,说起话来,语气也是相当的冲,俨然一副质问的语气。
“妹妹如此气势汹汹的来见本宫,就是为了质问本宫与太子么?”皇后,显然也是对大夫人无礼的话语和态度相当不悦,微微皱着眉头,沉声说道,自有一番威严。
“妹妹不敢,但是,颜儿如今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身为夫君的太子,不该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尽一个夫君该尽的职责吗?这样整日夜不归宿,是置颜儿于何地?于公,颜儿是你的儿媳,于私,颜儿是你的外甥女,难道,姐姐就不该管管太子殿下?”虽然察觉到了皇后的怒意,但,所谓,爱女心切,此时的大夫人丝毫顾忌不了这么多,一开口,就像是放连珠炮一般,全然一副为女儿打抱不平的样子。
“妹妹!逸儿如今也是有伤在身,郁结于心,整日要他闷在宫中,本宫甚是担心他的身体,如今,他可以去外面散散心,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手心手背都是肉,本宫也不能为了颜儿就不顾逸儿的感受。”大夫人理不饶人,皇后也是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纵然是姐妹,也终免不了各自为私,倒不愧是一家人。
“感受?什么感受?散心?呵呵……皇后这是在拐着弯的嘲笑颜儿的容貌吗?”纵言者无心,听者尚且有意,更何况,如今又是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皇后的字里行间稍稍的流露出一点这方面的讯息,大夫人就立刻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母鸡一样,满脸激动的指着皇后大叫着。
“慕夫人!注意自己的言行。”被大夫人当着一众宫女奴才的面,如此无礼至极的指着鼻子吼叫,皇后的脸色很是阴沉,怒视着大夫人,喝道。
“我注意言行?皇后是被我说中了心事了吧?你们是在嫌弃颜儿毁了容!嫌弃她不能怀孕,你们当初聘娶她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她的美貌?”大夫人的情绪,已经快要濒于崩溃的边缘,理智,在一点点的流失,她整个人都像个疯妇一般,在哪里大吵大闹。
“什么?不能怀孕?”皇后却敏锐的从大夫人的言辞中,捕捉到了这么一个重要的讯息,不由得蹙眉确认道,她,还并不知道这件事,若真是如此的话,太子妃之位,还是要及早换人的好,毕竟,子嗣,对于稳固太子之位,可是必不可少的助力!为了逸儿的太子之位,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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