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八年,帝御驾亲征,收复宜城、月牙城等失地,并将犬戎重新赶回大漠。并封孙建功为定北都督,驻守月牙城,以御外敌。
一轮新月挂在夜幕中,月牙城的城楼上歪歪斜斜地走来一人。守城门士兵见他的到来纷纷垂首,不敢直视这位不速之客。
那人身着白色长衫,头发用白色长带束住,像是个寻常的读书人。他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扶着城楼,朝北边的城墙处走去。城楼上灯火通明,将那皎洁的月光都逼退了。若是没有这些嘈杂的人,没有这些灯火,想必是别有一番味道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翻身坐到城墙上,双脚垂落在城墙外。他的此番举动让守城门的士兵惊愕轻呼,却又无人敢上前劝诫。
“哎,老哥,你说陛下不会真的想不通要跳城门吧?”城楼角落的两名士兵正看着萧瑀窃窃私语。
“要是真想不通,早就跳了,哪里还会日日都上城楼来喝酒啊?”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压低了声音说:“你忘记三年前杜老将军被冤杀的事情了吗?咱们这位陛下可是狠心得很呢?那时都没有考虑过咱杜将军,活生生地杀了自己的老丈人,这时怎么可能因为杜将军战死就寻死觅活的!”
“说的也是,不过老哥,杜将军真的战死了吗?我那日分明看见她……”年轻一点的正欲说出后面的话时便被年长者捂住了嘴。
“这话不要再讲了。”年长者望望四周确定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继续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吗?可你看有谁提过?咱们就当杜将军已经战死在月牙城了,然后安安稳稳地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也是。”年轻者望着城墙边的那道白色身影叹了口气,说:“不过这样的陛下也挺可怜的……”
“什么可怜啊!”年长者瞪了一眼年轻者,“我看就是活该!人在的时候没这么深情,人都不在了还装出这样的给谁看啊!”
年长者说罢还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算了,还是别说了,我家婆姨今晚给我做了些下酒菜,等会儿下了值就去我家喝两盅。”
“好的。”
谈话声被风吹散了,偶尔有一星半点地传到萧瑀的耳中,他却恍若未闻般,只一口一口地喝着手中的酒。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他对着天边的月亮,轻声地反复地念着这一句。他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过悔意,身为男儿自当要有自己的志向,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然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只是……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只是他的心却是痛得很,怎么揉也止不住那股疼痛,比三年前的那次更甚。当他亲眼看见她跳下悬崖时,他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疼,但很快地他就释然了,因为他不相信她就那么死了,他发了疯地四处寻她。那时的他没有想过,她会不愿回到他的身边,他甚至没有想过她的心是否被他伤地透彻,他习惯了一回首有她的存在,习惯了任凭他怎么伤她都会等他的。他想着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着,带着对他的爱恋活着,因此他没有这般痛过。但是如今他笃定她没有战死,却也明白他是永远地失去了她。
这情,他才发现,却又永远地失去了。
为什么?
她分明说过的,无论世道如何变幻,她都会守护他的,都会守在他身边的。为什么不肯等他,等到他的到来,连最后的一句分别的话也吝啬给予他。
锦儿……
他似乎看见她恬然微笑的模样,他很想再见一见她。他伸出手,似乎就要抚上那张熟悉的容颜,只差那么一点点时,身子被人狠狠地拉了回来。
凌七面无表亲地站在他的身后,手中还拽紧他的腰带。
“陛下。”
他回过头,看向凌七,慢慢地回复了清明。“查到没有?”
“没有,他们没有回医仙谷。”凌七迟疑了下,还是继续说:“太后昨日去了。”
萧瑀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地又露出一丝浅笑:“她倒是聪明,知道朕回去后必定找她算账,与其等着朕好好地折磨她,逼出少康,还不如先自行了断。朕的这位姨母真是聪慧过人。”
“陛下,属下办事不利,让裕王从宫中偷溜了,请陛下责罚。”凌七忽然跪在萧瑀的面前,他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胜过他以往的任何一次任务。在来月牙城的路上,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萧瑀冷然地看着他,月光下自己的这位属下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沧桑。“凌七,你也长出白发了。”
意料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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