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轮明月,挂在远处戈壁滩的尽头,柔柔的照亮着这一片荒芜的大地。
她穿着旧时的衣裳,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身后,随着夜风轻轻地摆动。她如同幼时那般,抱着双膝坐在月牙城的城门上,呆呆地望着那轮明月,这是每次她不高兴时就会做的一件事。
夜色中,不知是谁吹起古老的乐器,悲哀中夹杂着无奈的暗沉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她回头去张望,城楼里里外外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存在。陷落在夜晚的月牙城安静地异常,她提起裙角,奔跑下楼,跑过一处又一处,像是迷了路般,每个巷口都是一模一样,她找不到将军府的所在。
“父亲,父亲。”她唤着父亲,如果父亲在月牙城中一定会出来迎她的,可她的声音消散在微风中,被黑暗吞噬。绝望如黑夜般笼罩在她的身前身后,将她的心也一并墨染。
她皱着眉,表情十分痛苦,口中还一直喃喃地唤着谁的名字。
萧瑀坐在床前,他身上鲜红刺目的喜服已经褪下,换上了日常的浅青色绣竹常袍。他的面容也少有的憔悴,眼眶下的黑眼圈隐隐地存在着,比起当初那个地位不稳的太子来说,此刻的他更加的落魄。
他的目光停留在床上一直睡得不够安稳的杜云锦身上,他与梁乃心的成婚之日已经过去了三日,床上的杜云锦也昏迷了三日,一直未见苏醒。他以为她只是闹闹脾气,毕竟她对他的心,他一直都是知道。如果有真爱,眼里就会容不下任何一颗的沙子,这点他也很清楚。她昏迷前在他怀里哀声祈求他不要纳梁乃心时的模样,仍清晰地印在他的眼中,他的心里。
她这次一定被他伤得很重吧。
他悄然地握住那只落出被褥的皓腕,和脸上明显的晒黑不一样,那纤细的手腕至今依旧白皙,甚至有些过于白皙,以至于能隐约可见皮肤下的血脉流动。
平乱南疆的这大半年时间,她过得十分辛苦。为了能上战场,早日灭掉夷人回京,她一直都在服用萧少康特制的药丸。萧少康也许没和她说得十分清楚,关于那药丸的功效,但他却调查得很明白,那药丸本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专门培养死士的特殊药丸。那种药丸可以让人在服用后的四个时辰内都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可得到这样后果的代价是让自己强弩之末的身体彻底崩溃掉。
她身子素来不好,如何能经得起那种药丸的摧残?
他的手指慢慢地抚过她紧闭着双眼的面容,她在呼喊的内容也被俯身下来的他听得一清二楚。她在唤着“父亲”,又在唤着“卿若风”,就是没有一次在唤他的名字。
他了然地笑了笑,如果她真能将他从她的记忆里剔除出去也许才算是最好,因为对她来说,他注定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杜云锦,如果你不是杜博承的女儿,而我亦不是萧瑀,不是陈若华的儿子,那么会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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