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着眼前“丰盛”的两菜一汤时,萧奚奚不可置信地瞪着白重烟,以眼神示意——你是在逗我吗?
白重烟正襟危坐,取出帕子擦擦自己的筷子,又扔给银雷一只白梨,看也不看萧奚奚。
萧奚奚深深地吸气、吐气、她忍!经济不独立,人格果然没法独立!她忍忍忍忍!
开口反驳也是没用的,她用头发丝想都知道白重烟会说什么。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出门在外怎能浪费。
这比在野外要好太多,人要懂得知足。
其实!就是一个字——抠!
她怎么真无法想像这位如此仙风道骨,风流倜傥的绝世翩翩佳公子,居然!这么!抠!果然人不可貌相,
银雷已经忘记刚才被她鄙视的心塞,吧唧着嘴满足地啃梨子,时不时地瞥瞥萧奚奚,一物降一物,她压根不是对手。自己真是明智,果断投靠了最枝繁叶茂的大树。
白重烟细嚼慢咽地吃到八分饱,看着萧奚奚还剩一半的碗,说道,“你要是不饿,也不用勉强。”
萧奚奚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静”地说道,“我吃饭就是这么慢。”
她嘴上说着,手上却动作飞速地将剩下的饭扒进嘴里。
银雷吱吱叫着呲牙笑,现世报啊现世报。
白重烟笑吟吟地问道,“吃饱了?”
萧奚奚噎得拼命灌茶水,凉的!她咬牙切齿地回:“饱了!”
“心里怨我?”
“不敢。”
“我是怕你吃太好的会吐。”白重烟笑得明媚,“听没听过一句话?”
萧奚奚:“……”她就知道,她这一路受折磨就是因为他记仇!
她又不能不答,否则这位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
“什么话?”
“狗肚子存不住二两香油。”
萧奚奚:“……”她好想掀桌子啊好想掀桌子!!!
牙根子都要咬烂的萧奚奚拼命深呼吸——她大人有大量,她好脾气,她不计较,她……继续忍!
白重烟招招受,银雷颠颠地奔过来蹲坐在他腿上。
“银雷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吱吱!”表示无法更赞同!
萧奚奚再也忍不住:“白重烟!!”
“嗯?”白重烟抿唇而笑,偏头看她。
萧奚奚霍地跳起,大声道,“我去散步!消食!”
……
※※※
“啊————!”
一道突兀的女声冲破重重内宅,凄厉的尖叫声里充满了愤怒、绝望、恐惧、以及失控的疯狂。如一把带血的刀,将阴沉的天色割得支离破碎。
“哐啷”,她拎起绣凳狠狠地砸向面前的精致铜镜,镜面顿时四分五裂,牡丹花纹碎如蛛网。
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块块都映出女子的容颜,或者说……那已经不叫人的脸,龟裂如晒干的陈皮,褶皱遍布全脸,但是脖子确实细腻如凝脂。
一群恭敬侍立的侍女们潮水般涌上来,再被那原就张扬跋扈,现在更是凶狠怨毒的女子逼得又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燕喃摇摇欲坠地走到床前,扑倒,纤长白皙的手指青筋爆起,抠着自己的掌心,她瑟瑟发抖地咬着嘴唇,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洇开在团富贵牡丹的缎面锦被上。
完了……都完了……
她最引以为傲的容貌,她在西滇皇室独领的绝顶姿容,为什么受伤后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此后她将沦为皇室的笑柄,从此后那些曾经她狠狠踩在脚下的高门贵女们将会用她最讨厌的怜悯的眼光来看她。
不……不……
荧荧烛火照在那蜷缩着抽噎的女子身上,点不亮她暗沉如死水的心房。她双肩不住地耸动,压低着嗓子呜咽,仿佛堕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魇。
夜半的凉风卷起,带开了窗,只有一人的屋内,隐约传来鼻音极重的轻喃。
“萧奚奚……我必亲手取你贱命……不死!不休……”
隔着两重跨院的另一处屋内。
韩奢负手立于窗前,凤目低垂,掩下目光里的深邃,那里有算计、衡量、布局、交易、……却独独没有对这个名义上堂妹的怜悯。
繁星烁光碎点,散缀在西境高远深邃的苍穹里,韩奢静静地站着,望着满天星斗,听着尖叫转成哭泣。
红衣美人缓缓地伸出手,对着皇宫做了个划斩的手势,笑意魅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