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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七岁就知让梨,我又怎会不知此理?大姐既然喜欢,理应让给她。”薰然说着,缓缓起身,看了看一脸惊愕的春杏和春柳,含笑道,“春柳,走,去桂喜堂。”
春柳收拾起惊愕,迅速转身去取帷帽,却被薰然摆手止了。
“用不上那个,从鱼藻池边的游廊过去,晒不着太阳。”薰然说着,目光停留在了花心叶脉中立镜台支架上插着的棕竹素绢西施浣纱六角纨扇上。
春杏机灵地取下呈给薰然。
薰然拿扇掩唇,嫣然笑道:“你个机灵鬼儿。今个开始就入暑了,天气炎热,你们也该消消暑,等会子将房里有的瓜果都放在这冰块旁镇着,等凉了,分给众人解暑。”
春杏大喜,敛裙低头微蹲,欢畅谢过。
薰然看着喜悦的春杏,心头一暖,这样的春杏多好,机灵俏皮,喜怒皆常。
午后外头暑气正盛,阳光炫目,薰然踏着热气,拿着扇子遮于头顶,走过院中小径,出了院门。
眼角瞥见一抹秋黄,似有人躲闪。
“谁?”薰然一惊,朝着鱼藻池边的鱼形石雕喊道。
春柳快步上前,从石雕后揪出了一个穿着秋黄色的半臂,梳着双丫髻的少女。
“你是秋榈院的?”薰然看着面生,但见她的着装,便能断定此丫鬟是三叔院中的。
春夏秋冬,正好是四房丫鬟名字的头个字,衣着色彩也有不同,大房着绿,二房着蓝,三房着黄,四房着粉,故而薰然一见此女着装便知是哪个院中的。
丫鬟慌忙跪下,烈日下的石板路如同烧热的铁板一般的烫人,让她忍不住歪了歪嘴。
“婢子是大娘子房中的秋草,正想去良淑院寻大娘子,忽见二娘子您走过来,婢子怕惊扰了娘子,这才避开。婢子失礼,娘子恕罪。”秋草看着只有十来岁的模样,话语中是满满的慌乱。
“秋草,你是刚入府吗?”薰然退后两步,立到树荫下,却没让秋草起身的意思。
秋草不解薰然之意,惶惶然地答道:“婢子今年立春过后进得府。”
“看来你也是不常出来,竟不知道往这边走是到不了良淑院的。”薰然轻飘飘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秋草白了脸。
“婢子,婢子是迷路了……”秋草的话里已带了哭腔,谎言被戳穿,不知道二娘子会怎样罚她。而事情败露,大娘子那边怕也是不会轻饶。
薰然轻摇手中纨扇,这秋草分明就是汀然派来打探动静的。自己装病几日,本是无害,汀然却亲自地去抢了自己定下的“映日荷花”,还不是想让她生气发火,病情加重?现在还特地派了小丫头打探情形。大概,在她想来,自己带病发怒,最好能够一命呜呼吧。
“原来是迷路了……不过也好,大姐素来和我一样不喜薄荷香,一直想要我调制的恋盏香,这几日病着,倒忘了这事。你既来了,就带一盒回去吧。”薰然说着,吩咐春柳去取,却仍没让秋草起身。
秋草低着头,汗珠一粒粒地往下滴落到石板上,瞬间便蒸发了。
薰然睥睨着她,慢慢地摇着手里头的扇子。
秋草,要是她没记错,此女就是前世陷害指认春柳的婢子,这一世竟早早地就撞进了自己的眼。
想想前世自己并没有生病,当得知“映日荷花”被夺走时,一面罚了春杏,一面气势汹汹地就带春柳去了良淑院,当着众人的面,让春柳掴了汀然身边的丫鬟秋枫一巴掌,尽扫了汀然的脸面,想来就是那时,汀然决定对春柳下手了。
而这一世,自己这边的风平浪静,才会让汀然贸然派了人来查看。
春柳很快拿了香盒出来,没好气地递给了秋草。
秋草接过言谢。
“春柳,我们走吧。”薰然脚步轻挪,裙裾从秋草眼前晃过,却没有让她起身。
转手拐进抄手游廊,秋草见两人走远,才敢起来,此时,只觉双膝火辣辣地疼。
“娘子,那秋草摆明是大娘子遣来查探消息的,您何故又送盒香过去。”春柳显然对大娘子的做派很不服气,对薰然送香给她更是不解。
“一盒自调的香料罢了,我送她,她也得敢用不是?”薰然和她斗了一世,对汀然的脾性已然熟悉。她不仅骄横,还多疑,自己无故送盒香给她,她怕是要胡思乱想地寝食难安了吧?
她想借“映日荷花”刺激自己,自己就拿恋盏香让她不安。
这一世,自己定不会再那般蠢,硬碰硬,只会玉石俱焚。
轻摇纨扇,薰然嘴角带了一丝笑。
跟在后头的春柳,看着自家娘子颀长纤弱的身姿,直觉娘子病愈后似乎性情大变,内敛沉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