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亦垂了眸轻言细语地劝慰着,临了却淡淡地瞥了李乐家的一眼。
“李妈妈说得是,咱们府里规矩一向严苛,可不能因着我年纪小不耐烦,就一路上由着你们松懈了。”苏雪似笑非笑地盯着李乐家的,想到她方才微有些过急的反应,垂下眸子任长长的眼睫掩去眸中的深思。
她倒是听绿然说过,李乐家的是个动辄便将规矩挂在嘴上的人。可这一路上,她言语刻薄,眼神轻蔑,何曾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过?这样的行径,也是一个讲究规矩的人能说出来做出来的?
可见她平时将一堆的规矩挂在嘴上,也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辩驳。此刻她越众而出,说的是一通的大道理,本身抢人言语不问而答的行为已是逾矩。如此反应强烈,为的又是想掩饰什么?
敛去眸中的异色,苏雪抬起头来,稚嫩的脸上是透着孩子气的关切:“要不这样吧,我吃饭也无需你们伺候着,你们且一人盛些饭菜站到一旁去吃,免得我吃饭动作慢,等到用完饭菜怕是早冷了,你们本就一路劳顿,再用冷饭冷菜,怕是便要病倒。到时长途跋涉的,谁再来照顾我?”
“娘子又孩子气了,哪有不伺候主子吃饭我们一群奴婢倒在旁边自己吃起来的道理?再说如今天气已然暖和了,娘子只管用着便是,实在不用担心我们。”这回,却是一脸乖觉的春裳先行开了口,说完,又将苏雪稍稍推开的碗重新端到了她面前,目光在饭菜上落了落,“娘子若是体恤奴婢,还是快些用了饭回房休息吧。”
说来说去,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些饭菜了?可你们若不用,我和绿然哪里敢吃?
苏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春裳和李乐家的两人脸上落了落,眸光中更多了几分暗沉。难道,她们俩是一起的?
“娘子,来,快吃吧。”苏雪恍神的瞬间,春裳用筷子挑起的饭菜已送到了她的唇边,而与此同时,不合时宜的响声也自她腹部传来,“咕,咕!”
该死!这是让她现在想说不饿都不行吗?那要怎么办?
苏雪闭着嘴巴眸光微转间,绿然已上前一步径直从春裳手中夺过筷子,仿佛没有看到其上的饭菜“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转手夹起一筷豆腐:“娘子可是怕这些菜的味道不好?要不,奴婢先尝尝吧?”
绿然这是不顾自己的生命想替她以身试毒?
苏雪心底激荡,鼻头酸涩,却一手握住她的筷子,一手端起面前的碗,准确地将即将到达她口中却突然掉落的豆腐接住:“谁说这菜不好吃了?我方才不过客气一番,你一个奴婢,倒当真猖狂没有规矩起来了,竟还想与我抢菜?”
一面状似娇纵气愤地说着,她的眼角余光却迅速地往身周打量着。在一众或身形粗壮魁梧或神情不善或粗鄙放纵的汉子身上扫了一圈后,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身后正放下筷子的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