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二姑娘了,春杏说……”
“还有永安侯府,那可是咱们太太娘家,和府里就隔了一条街,侯府的长媳是定国公的次女,定国公可不得了,出了贤妃娘娘呢。”
“要我说广平侯和武定侯才厉害,一个府里出了皇后娘娘,一个做了山东都指挥使司,两家还是姻亲。”
……
苏妙真听到这些公侯伯爵就头疼,又不忍打断谈性大发的诸位丫鬟,抱着毛球往外错了错身,微微卷起了点帘幕往马车外看去。
已近十月,秋高气爽,沿路官道旁草木郁郁,间或有小菊点缀,看过去也十分清爽。
马车外跟从的侍卫听到动静,也并无人抬眼看她,可见成山伯府规矩不差。
苏妙真倒不知道这里头的人多半是二房留在京里的人或公中拨给二房的侍卫奴仆,二房除了苏问弦都远赴江南,这些人一贯教由苏问弦管束,而苏问弦一向御下有术。
与此同时,本骑马在前的苏问弦回过头和苏妙真对视了一眼,挥鞭给身边一高大侍卫交代几句,缰绳一勒,往苏妙真的马车旁行了过来。
苏妙真暗暗咋舌,怕他似这世界的某些迂腐男子,连她掀了帘子透气都要生气,心中惴惴不安,但见他面色无痕,看不出喜怒,忙挤了个自认为最甜的笑出来:“问弦哥,我太闷了才卷了这么一点帘子。”
众人劝几句,略坐会,苏母不大耐烦,便要打发她们回去。王氏陶氏三个妯娌起身惶恐道:“母亲身体欠安,何不允了我们在此侍疾。”
苏母道:“这也快年下了,又是冬至又是腊八又是元春的,赵府的老太君七十寿辰也快到了,府里头的事这样许多,你们哪里脱得开身……”三妯娌仍不答应,苏母道:“跪着作甚,都起来……你们若着实过意不去,早晚多来伺候便罢了,省得我病中总见你们几个也未免心烦,也没地方安置你们几个……”
王氏陶氏几人听她说心烦,三人手足无措,俱都脸上无光。苏妙真知晓苏母仍对王氏心存芥蒂,前日王氏过来请安时,还叮嘱她多安排另外两个姨娘伺候。至于对陶氏的不满,多半是因着年下家事繁忙,苏母有心让另外两个儿媳帮着弄,陶氏有些舍不得事权,应得慢了些,让苏母生疑。至于卫氏,苏母一贯对这庶子媳妇一般。
苏妙真暗暗叹气,苏母已经算顶宽容的婆婆了,想那宣大总督赵府,当日赵夫人堂堂一品诰命在外赴宴,也得服侍婆婆用饭,着实家规森严。寻思一回侍疾的事,携手和王氏苏妙娣几人回房。
到了正房,王氏对遍各处礼单,查明家庙供奉的香火,以及家乐班子的赏例……吩咐婆子们做事,道:“这几日我得时时早起去老祖宗那里侍候,来回折腾,怕比住在那里还麻烦几倍……咱房里的事也不少,冬衣量身、开库关库……还有周氏那边,她月份也大了,各色物件都得备下,又嚷着吃不进东西,我不盯着,着实犯难。”
苏妙真刚有一话,外头吵嚷着,掀帘子进来了金姨娘,过来磕头谢赏,王氏淡淡地和她说几句便打发她出去,金姨娘抿嘴笑道:“太太这些日子还得伺候老祖宗……那我今日也就不烦太太了,刚巧见老爷回来等我去书房伺候,我也得去贺个节庆。”
人出院后,其他人也被打发出去。
苏妙娣对王氏道:“娘,我瞧着这几个姨娘的事,竟不如让金姨娘过手得了。”王氏吃一惊,“她?”
苏妙娣道:“金氏和周氏面上不错,可私底下却各有各的打算。前些日子为着周姨娘得脸,金氏连身边丫鬟也挠花了脸。这几日因着老祖宗几句话,她得了脸,总有些志得意满……”王氏皱眉道:“可不是,她已经有点子忘形了,难不成还再给她撘条天梯不成……”
苏妙真插话来:“娘,就是因为她和周姨娘不对付,才好让她经管周姨娘的事。如此一来,她必须尽心也不能使坏,否则一旦出错,她就脱不了干系……”
苏妙娣点头:“她只逞逞嘴巴上快活那便好,真一步踏错,刚好可以借机打压。何况年下事多,让她忙起来,那邀宠狐媚的心思也没地顾上。便是只经管三位姨娘的杂事,也有年例银子,针线礼物,洒扫请神等等事宜。她就是勤勤恳恳,未免也得出几个错处,到时全看娘亲处置。还有,万一周姨娘的胎儿有些不好,也只能怨她,到底,娘亲成日在养荣堂尽孝……”
她语气平平,话却让苏妙真一惊。近日多是金姨娘伺候苏观河,她更时时向苏母卖好,已然让王氏心烦。苏妙真让金姨娘管三位姨娘的事,是希望她待周姨娘谨慎些,也学会感念王氏的恩德。
倒没想到此事虽是恩典,也能成个筏子,随便她和周姨娘哪个不规矩,都能借此打压。甚至,若王氏想要一石二鸟,既弹压金姨娘,又伤周姨娘的肚子,也未必不行……自家姐姐最后一句话,显然大有深意,娘亲不会听不明白。
王氏慢慢道:“我儿,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只要她们安分,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们,到底顾着是你爹的血脉……”王氏顿了下,道:“金氏既然总有空去书房伺候,想来也有空子替我担担家事……咱房里的大事便交给娣儿你总管,三个姨娘的事务,却让金氏处置……”
言毕,三人吃了点心讲几句话,苏妙真姐妹二人一同出去,没出院子,苏妙真看着苏妙娣笑道:“没料到姐姐竟有这样的心肠见识……”苏妙娣道:“你可是觉得我心机深沉了?”苏妙真不意她多心,解释道:“那哪里能呢,不说姐姐这是给娘分忧,便是论起来,姐姐有点心机手段也是好事……”
苏妙娣踏上游廊,回头笑道:“怎地说?”
苏妙真便把自己想法道出:苏妙娣温和内敛,贞静娴雅,做一个正妻着实不难。但她心思重,身子也不太康健,苏妙真怕她以后被妾室所制,烦恼忧愁憋在心里,又没家人时时开导关心,反容易出病。苏妙娣天性宽柔,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不会主动对付妾室宠婢们。若要不落下风,心机城府必不可少。这样万一出事,她虽无先手,也能后发制人——辖住下头的人,拢住夫君的心。
如今可见,苏妙娣事事有个主意,只不过她为在室女子,又小心谨慎,并不显露出这番见识心机来。
“那边是长子嫡孙,过去多半得理家的……又怕姐姐性格过分绵柔……往日不敢明说,今日听姐姐你一言,原是我多虑……。”
苏妙娣听了,拉住苏妙真道:“我就明白,你也有些见识的。”
“真儿,你为我担的心,恰如我为你担的心,我不是那等只会吟风弄月的娇小姐,扬州那位柳妍妍,其遭遇还不值得咱们警醒么——平时只会些风花雪月之事,如何能理家治下?操办一场喜事,先让底下媳妇子觑空攀上她夫君,又经办得不够细致落人耻笑。自个憋闷,生生折进去一条性命我……我虽闷了些,但娘教得我都记在心里哩。倒是你,既然晓得这里头的厉害,那对这些事,也该很上些心。”
苏妙真不意又扯到自己身上。
她早就定下章程:嫁出去后,头件事便是——把带去的美人送给那夫君做妾。这样一来,婆婆不能说自己嫉妒;,夫君不能不感念这番大度;没过明路的丫头们不能不讨她的好;过了明路的妾自得忙着和美人争宠;而她带去的人,只要父母家人仍在伯府,总归不能叛主。
便笑:“横竖我还有几年呢,到时候慢慢学就是了。”近到身前悄悄道:“或者姐姐嫁出去后,时不时教我些新妇的规矩,就够我受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