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柔和,颇有文弱之气。
这甄家倒也真是有趣,女儿生的英武,男子却反而漂亮,家禾偷笑,看来自己以后有笑话甄琢的机会了。
卫国公此时正一只手拄着头靠在黄花梨雕龙画桌上,薄唇紧抿,带着病态的苍白,显然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家禾想到甄琢说要请命去西蛮的事情,是啊……卫国公也算正值壮年,若非身体原因,又怎么能轮得到他。
思及至此,家禾蹙了蹙眉,正要行礼,却见到卫国公径直走向她,轻轻勾起唇角。
“你便是文七姑娘?”
家禾点了点头,便听他又问道:“你可知道,你祖母做主,将你定给我们琢儿做世子妃了?”
见他问的这么直白,虞瑢刚想要插嘴,熟料却被卫国公抬手打断,他轻轻眯了眯眼,看到一只站在门外却不曾进门的儿子,嘴角露出一丝涩然的笑容,突然说:“瑢儿,我有话,想要单独和这位文七姑娘谈谈。”
虞瑢担忧的看了一眼家禾,却不好违抗长辈的命令,只好无奈的退了下去。
家禾心中也不免忐忑,但还是跟着卫国公来到了隔间。
一推开隔间的门,就是扑鼻的墨香,家禾抬足迈入,环顾四周,只见四壁的墙上挂满的全都是一副女子的肖像,看她的眉目,跟甄琢足足有七分相像。
想来便是他的生母,那位前朝遗孤了。
家禾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卫国公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看你的神情,似乎是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家禾点了点头,野葡萄似的双眸同卫国公对视,不见丝毫畏怯。
“看来琢儿没骗我,他的确是什么都告诉你了。”卫国公涩然一笑,示意家禾在交椅上坐下,自己也走到一个黄梨木箭腿平头案前,拿起上面一幅墨迹尚未干涸的美人扑蝶图,喃喃自语道:“画了这么多年又有何用,我总归,是越画越记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不经意的将那幅图扔在地上,家禾定睛细看,只见那人眉宇之间已有几分近似甄瑾。
如此说来,他对自己后来的那位夫人,也不是全然无情的。
只可惜,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家禾正感慨着,突然见到卫国公向她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年纪还小,怎么能如此轻率地就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家禾听闻此言,竟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国公大人,您这话有错,你既说是我祖母许的亲事,又怎么能说是我轻率呢。”
卫国公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疑惑道:“难道琢儿撒谎了,其实你不愿意?”
家禾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件事的确是他擅作主张。”
听了这话,卫国公额角的青筋顿时“突突”跳了两下,面色也更白了几分,隐约间家禾听他咬牙道:“这小兔崽子……”
似乎在不解释便说不清楚了,家禾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的继续开口:“可是我奇怪的是,我知道他擅作主张之后,竟然没有生气。”
卫国公一愣,显然有些搞不清楚家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本以为我会生很大的气,但是事实是当时我竟然更多的是欢喜。”
卫国公沉默不语,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良久,他才艰难的叹道:“既然琢儿告诉过你她母亲的事,你应当明白最后的结局是什么,现如今惠帝不动他,但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等我同他姑母都做了古,又有谁能来护着他?”
谁知家禾听了这话,竟是嫣然一笑,野葡萄似的大眼睛散发着黑亮的光泽。
“国公大人说的不错,但是您要是问我为什么执意要嫁他,相信答案和当初您娶了那位的理由是一样的。”
他竟无言以对……卫国公抖了抖唇,语气也沉了下来:“你不后悔?”
“既然不能后悔,又为何要说后悔?”家禾笑意不改。
“好……那便……遂了你们的心愿吧。”卫国公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家禾可以离开。
家禾起身行了个礼,提步走到门口,却在这时听到卫国公突然幽幽的开口:“我后悔了,所以不想你重蹈覆辙。”
屋内陡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就在卫国公以为家禾已经动摇的时候,他突然清脆的声线传入耳膜。
“国公大人后悔的是画在纸上的那位,还是画在心里的那位?”言罢,就在卫国公震惊的目光中拉开门,大步迈了出去。
当初的陆沉孤苦无依,只是西蛮王的杀人工具她都没有介意,如今她又怎么会犹豫?
还记得前世娘亲时常揪着她的耳朵骂道:“你啊!倔脾气跟你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没错!她就是倔,就是认死理儿,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诗中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既然取到了那一瓢,即便是鸩毒,也认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