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死后仅半年,自诩为清流的余家便迫不及待地将蔡六小姐迎进了门,长姐的两个女儿也被丢去了田庄,交给了在田庄养老的一些余家老妈子抚养。
余家背信弃义,为追名逐利将读书人的礼义廉耻忘得一干二净。毓珠每每想起余家太太们常把“余家以诗礼传家”这句话挂在嘴边,都恨不得狠狠抓烂她们的脸,撕掉她们的皮,叫世人看看她们内里是如何的肮脏丑陋!
毓珠突然发觉,此时此刻,可真是来了一堆令她作呕的人!
又听得三婶魏氏唤道:“毓姐儿、云姐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余大太太。”
宜珠、莹珠、惠珠俱已上前,只有事事听从自己的云珠还杵在原地。毓珠压下心头的嫌恶,正欲抬脚,有丫鬟急急地来禀报:“三太太,承恩侯府的轿子到了,您快去二门吧。”
屋内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讶状,正欲受礼的余大太太亦微微张开了嘴,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魏氏既惊且喜,浑然忘了还在招待余大太太,急忙随那丫鬟匆匆出了泰和堂,直奔二门。
虽然大伯和齐王有交情,可卢家和承恩侯府此前却是从无来往,这次老太太寿辰也不曾给承恩侯府送去帖子,承恩侯夫人竟不请自来,可真叫人惊喜。
魏氏像风一样离开了,只余帘子在空中轻轻摆动。
余大太太有些尴尬,同来的余六小姐更是一脸乌云。
卢老太太暗骂三媳妇粗心,忙起了话头打圆场,问余大太太:“芳哥儿这会儿还没放学?”
余大太太笑道:“今日正逢国子监的大儒讲经,芳哥儿请不了假,还望老太太别怪罪,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卢老太太笑一笑,“孩子们学业为重,反正我老婆子还有很多寿辰可以过。”
大家被逗得一笑,顺势说起祝卢老太太长命百岁的话。莹珠却焦灼地望着窗外,催促道:“承恩侯夫人马上就来了,我们快些出去吧。”
不止莹珠急切,余大太太也心不在焉,她虽对魏氏方才丢下她的行为甚是不满,但到底也想讨好承恩侯蔡家,便接话道:“莹姐儿说的极是,老寿星您安坐着,我带姐儿们去迎候。”
阮太太一听,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屑,承恩侯蔡家再煊赫,承恩侯夫人与她俱是品级相当的诰命夫人,她是拉不下脸跟着出去的。
毓珠看在眼里,思绪又飘到前世,阮家老爷阮廷正供职都察院,出了名的直言敢谏,曾因开罪蔡家,丢了官下了狱,险些连命也没了。
她还记得,当年就是为了此事,父亲和赵礽破天荒地头一次起了争执。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一旦父亲对赵礽及其母族彻底失望,也就不可能再死心塌地支持赵礽了。
“二姐姐,想什么呢?”云珠瞅着毓珠,不解地说:“二姐姐今个老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昨夜没有睡好?”
毓珠敷衍了几句,并未随众人出去,而是留在卢老太太跟前伺候。
不到半会,外头响起一片笑声,承恩侯夫人一路被簇拥着进来。毓珠扶起祖母,刚往前踏出几步,承恩侯夫人便亲昵地笑起来,“哎唷,老寿星您快好生坐着,我一个晚辈,要是还劳您起身,真真无地自容了。”
她梳着时下流行的牡丹头,头戴金凤累丝宝石簪一对,金凤脚踏多云,昂首展翅,尾羽向上翻卷。全身以累丝制成,凤翅和尾羽上点缀红宝石数颗,随着她的步态一闪一闪,分外耀眼。
毓珠轻轻一笑。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只能用满头金玉珠翠来彰显身份和地位。
一番见礼过后,众人各归各座,承恩侯夫人推辞几下,终是禁不住魏氏的热情,被请上了卢老太太旁边的主位。
魏氏示意莹珠往前站。
承恩侯夫人的目光却落在了垂目静立在卢老太太身侧的毓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