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贞烈性子?你难道没听到那些说书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从一而终的?即便不能,也不会再委身他人呀……女儿呀,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呀?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你的吗?啊?就连窑子里的娼妇也不如呀……”妇人说的声泪俱下,痛哭流涕的。
小花双眼泪水扑簌簌落下,原来娘正是为了这个事才要成全她的贞烈呀。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田员外觉得你不守妇道,扫了他的面子,你爹……他,他被罢官了,本来说要提当堑州知府了,可是现在连县丞都没得做,还被坐了罪名……他说我没教好你,让你把整个瞿家的脸面都丢光了,还要休了我…呜呜…田员外已经收回你弟弟仓廪主管的职务,他们都怨我,也不认我这个娘了……花儿啊,娘这一辈子都是为了瞿家,要是被休的话,娘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怎么活哟……”妇人大概是哭累了,瘫坐在地上一边哭诉一边捶打自己。
小花的心都碎了,许多话哽噎在喉咙,却始终没说出来。瞿家从当初一无所有的山野农家,到现在一方富户,甚至还当官封职,不都是踏着她的身体走过来的么……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太伤人了。而且据她所知所有的人家都是一样的,女人的命生来就是用来成全男人的……
哀莫大于心死,娘亲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倘若再不让对方“成全”自己的贞烈,那就真是自己的不孝了……而且,这些年来,她也感觉自己活的好累,好累……
就在小花已经放弃的时候,妇人突然坐了起来,双手抓住小花就往外面推,“花儿,你你快走快走,逃到深山里面去,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小花迷惑地看着娘亲,“娘……”
“快走呀,他们给我两个时辰,我……”妇人猛地住口,眼神闪烁,也不顾女儿的疑问,只一个劲催促,一边推搡一边胡乱从旁边的床上扯下床单,将房间里一应衣物被褥随手塞进里面,作了个包裹推到小花怀里,而后又将自己头面首饰耳环镯子之类的一股脑扒拉下来塞进包裹里面……
偏院旁边本来就与驼岭山乡邻,翻过破败的院墙,朝外面跑就行了。
小花虽然不知道娘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发疯了似的往山上跑去。可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重要”程度,身后簌簌响起树枝的摩擦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感觉脖子上一紧,然后整个人就被悬吊在树上了。小花猛烈地挣扎着,将树枝震的一晃一晃。细细是绳索嵌进肉里,将脖子抓烂了也没能扯掉……
小花绝望了,意念的最后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的人影确认她被吊在树上再挣扎不脱,冷漠的眼神扫了一眼,便忽地从林间掠过。
呵,是娘么?难道她就那么迫切的想要自己死么?她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生下了自己吧…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在当时田云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一头撞死在榻上,那该是何其的壮烈,或许还能成为那些说书上的一段女子贞烈佳话呢……
意念溃散间,她感应到香蜡纸钱的味道,好亲切,而后意念逐渐聚拢,记忆恢复。她想起自己被人勒死了,想起了娘……听到从香烛的味道中传来呵斥声,“孽畜,还不快速速就擒,让贫道收了你,早早超度于你。倘若再敢纠缠人世,定要打的你魂飞魄散。”
小花懵了,呵,自己被人害死,现在反倒说自己纠缠人世了……正要发作,听到那道士有叽里咕噜念了一通,小花只微微感觉一些不适便过去了。而后那道士拿来一个酒坛封上符纸对着上面嘀嘀咕咕一通。旁边有人上前,“普海大师,这就完了吗?”
道士道:“嗯,这里已经清理干净,我这就将这孽畜带回去超度……”
那人一通恭维,然后拿了银钱……小花总觉得这人声音好熟悉,是桂管家?念头一动,无形无质的意念便跟随桂管家过去了,然后便听到桂管家站在一间厢房外面向里面汇报……管家离开,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谈话声音,“姑娘的计策真是妙极了,现在不仅那贱人被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整个瞿家也彻底被打回原形了,看样子是再也不能翻身了……只是不知怎的,老爷好像对夫人也嫌隙起来……”
另一个声音哼了一声,只有她心底最清楚为什么老爷对方夫人疏离了,不过那又怎样,到最后这所有一切都是自己的,不,她要的还不止这些,只不过她不将这一切摆平,难消心中恶气。也怪那贱人,生命力实在顽强,浪费了她许多时间!
第一个声音又道:“对了,这次要是那贱人当场就发飙死掉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哼,你看她是那样的人吗?”旋即叹口气,声音有些飘忽,“呵,我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看起来那么笨的一个人,但是那生命力又那么顽强……”
恍惚间小花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陡地,平静的灵魂爆发出无限的怨念。房间里面的人是谁?是谁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害死自己?这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真是好笑,自己不过就是他买来的一个侍妾,一个可以随意打杀发卖送人的侍妾而已,生死真有那么重要吗?非得费那么大周折?即便是死了也要找个道士欲将自己抓了永世不得超生?庆幸的是那个道士半罐水,非但没把自己魂魄摄住,反倒把自己的魂魄凝实了……
就在小花要扑过去拼命的时候,听到旁边院廊上出现一个蓝衫青年,青玉簪髻冠,“呔——”的一声,将她意念猛地震散……
意识飘飞,穿越时空,强烈的怨恨和不甘让灵魂承受了空间撕裂之苦。
小花感应到一个熟悉的气息,而后不顾一切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