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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就此服输,勉强辩道:“靖安郡主身份尊贵,岂是林家能配得上的?当年儿戏之言,还敢再提?这是想赖上郡主了?”
黄元肃然道:“公公请慎言!林家配不配得上郡主、这门亲事该当如何,都该由郡主和皇上来定夺。公公什么时候有决定的权利了?”
杨公公大惊,慌道:“咱家就是……就是觉着靖安公主非一般人能配,所以才……才……”
他再不能自圆其说,怎么说都是错。
黄元沉声道:“退亲不退亲,也要告诉郡主一声,然后上禀皇上再定夺。林里正,你赶紧派一个人去回雁谷,把此事告诉郡主吧。要退亲,也该由郡主来退!”
林大猛急忙起身,回头叫大儿子道:“福生,你赶快去回雁谷告诉杜……郡主,就说如此这般……”
福生听后点头,忙家去收拾一番就上路了。
这里,邱公公只得收了圣旨,等杜鹃来了再打算。
杨公公虽气怒,也无可奈何,看黄元的目光十分阴沉。
黄元也不理他,淡笑着对邱公公道:“公公莫担心,等郡主来了,自然有交代,那时便不会由公公担不是了;本官也会拟折子,将当年情形详细上奏皇上,陈明其中厉害,务使此事不损皇家颜面。”
邱公公急忙笑道:“黄翰林考虑如此周全,省得咱家以后被郡主埋怨、皇上责罚,咱家可要好好谢谢翰林。”
细看他神色,一点生气迹象都没有。
黄元微微一笑,交代林大猛好好招呼传旨内侍,他便回家去了。所过之处,众人都敬佩地看着他。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颗心提起又放下,然后又吊起,悬在那里。等散去后,也无心农事家事,都翘首盼望杜鹃回村,看此事如何了局。
隔壁黄家院墙边,方火凤在黄元出声拦阻林大猛接旨的时候,震动万分,怔怔地靠在墙边,双目呆滞。
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可她却想起杜鹃当日的话“有一种爱叫放手!”
她心中绞痛:明明是她留在他身边,她却觉得已经失去他了;明明他双手将杜鹃送给别人,她却觉得她赢了他整个。
她无力靠在墙上,泪水不住滚落。
忽见黄元走进院,一眼看见她,两人静静对视。
黄元默然立了会,就进了上房,去跟爹娘说话。
黄子规走过来,仰头拉着方火凤衣襟下摆道:“方姐姐,我写好字了,要吃果子。”
方火凤轻轻拭去泪水,低声道:“来,姐姐看看。”
牵着他去了书房,先检查他写的字,夸了几句,又指出不足,然后才从柜顶上端下一个带盖的圆木盒,揭开,里面是炒花生和山芋芝麻条,嘱咐他道:“少吃些,不然口干。”
黄子规忙点头,幸福地对着盒子吃起来。
方火凤去黄元的书桌边收拾,一眼看见一张字纸,只见写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她顿时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染晕了字迹。
这不是他作的!
他诗词的风格不似这般哀怨凄婉和缠绵。
然她翻遍记忆也找不出这诗是何人所作。
或者,根本就是他作的!
他们三人走到如此境地,还有什么样缠绵的诗词作不出来?细思量又怎不令人凄苦哀伤!
只是这诗,到底是写她?还是写杜鹃?
百般体味不全,弹指间,芳心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
正心碎神伤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黄元进来了。见她看那张字纸,静静不语。
方火凤抬起泪眼看他,哽咽道:“你怪我吗?”
黄元走过来,轻轻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揉做一团,丢进旁边的字纸篓,然后正视她道:“姑娘该问的是自己,可曾后悔。人生在世,难保事事都行得正确,却因此不断成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姑娘是个聪明人,且又读了满腹诗书,若不能看透,我便再多解释也无用。人,不可以欺心!”
方火凤闭目,大颗泪珠滚下面颊,一面吞咽,一面坚定道:“‘泪雨霖铃终不怨’。我不后悔!今生,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怨你,亦不后悔私奔来找你!”
她不是给自己鼓励,是真心话。
她看着他,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爱他,爱到心碎!
黄元深深地盯着她,眼中意味莫名。
“哼,好好的又落泪,扮这样子给谁看?”
门口传来一个女子不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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