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茶点端来。
一会工夫,残雪便带着几个宫女,用托盘托着一色的汝窑粉青小茶盏并铜壶茶叶,以及汝窑天青釉盘装的新制点心走来。于是,众人面前便各有一盏香气四溢的凤尾茶,和点心拼盘。
杜鹃闻见香气,忙从纸上抬起头,端茶喝了一口,又示意众人自吃,不用管她,她仍旧低头看资料。
大家便悄声喝茶,看外面湖景,偶尔回头看佳人。
约一盏茶的工夫,杜鹃才看完了。
她从头又看起,并根据履历所记挨个认人。
凡叫到的少年都站起来,杜鹃就问他家里情形,以前干过些什么等等,看似不经意,却让人遐想无限。
少年们见她斜倚在圆木栏杆上,背后是连绵的碧青荷叶夹着粉色荷花,远处回雁岛更雾气朦朦,景美人更美,早心神荡漾了,因此无不恭敬回答;更兼问一答十,就想跟佳人多说几句话,令她盈盈秋水眸子凝视自己多一会。
杜鹃本嫌啰嗦,要他简洁些。
忽然心中一动,反顺着他话问了起来。
她也想了解京城上层权贵情形,正想着要跟花嬷嬷和张圭打听呢,如此一来倒省事了,多问几个人,也能全面些。
这一问可就细了:生平特长、家族情形无一遗漏。
问的细,答的自然也细:也有善书的,也有善画的,也有善骑射的,也有善吹和棋艺的;家里有封公侯王爵的,有做朝廷高官或者一方大员的;族中姐妹有嫁皇子的,有进宫为妃的,还有与高官联姻的,竟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网。
杜鹃也表现了她超凡的记忆力,问到后面人,还记得前面,说“那你跟他不是亲戚?你姐姐嫁了五皇子为妃,他姑姑是五皇子母妃……”花嬷嬷听了吃惊不已。
这些少年除张圭明显不同外,另有一个叫胡鉴的也不卑不亢,神情冷冷淡淡的,不像其他人都含蓄地想讨好接近她。
杜鹃因此留心,因问道:“胡佛手是你什么人?”
胡鉴道:“是属下叔父。”
杜鹃点点头,道:“哦!”就没再问了。
这时,有几个小太监提了虾爬子和篓子飞快跑来,在湖边捞虾,跟顽童一样。杜鹃见大家眼光粘着那奔跑的身影,便笑道:“我带你们去坐木筏,游览湖景。”
众人大喜,于是大家撑了两张木筏,往湖中间划去。
在水上,杜鹃继续询问其他人。
远远看去,靖安郡主和京中来的世家子弟相处十分和谐,笑声阵阵,和惊起的鸟儿一块飞上天空,回荡在山间。
至正午时分,众人才上岸。
午饭也摆在亭内,李嬷嬷和韩公公领着太监宫女来往穿梭在林间和水边,搬桌椅、摆杯盘、端酒菜,络绎不绝。
杜鹃今天陪着众人一道用膳。
一时饭毕漱口,然后上了清茶,张圭便问起茶叶。
杜鹃忙道:“已经带下山了。”
于是问众人要的数量,登记名册,回头按名发放,以便他们封包后让人带出去,送回京城。
张圭很体贴她,主动帮她收银子。
收齐了,再交给她点数。
于是众人就发现:靖安郡主很爱财!
她点数银票的神情很愉悦,动作很奇特:左手手指夹着一沓银票,右手飞快翻着点数,也不知怎么弄的,翻得非常快,一边数一边微笑。
不过大家没有鄙视她,觉得她这模样很可爱,不像那些贪婪小人一副丑恶嘴脸,因此都用宽容、宠溺的目光纵容地看着她,心想往后要找理由帮她找些收入进项。
不过,他们的宽容没有得到回报。
杜鹃数完银票,总共两万三千五百两!
她心里默算,回去要如何分配。
正想着,抬眼看见众人神情,顿时不乐。
眼珠一转,便笑问道:“你们可挣过这么多银子?”
大家听了发愣,不知如何回答。
杜鹃又换一种问法,指他们身上问道:“你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日常用的,可有一分银子是靠自己挣来的?靠家里撑腰开的铺子不算,走门路进龙禁卫的也不算,我指的是完全凭自己的本事挣。”
问完,如愿看见这些平日神气活现的少年们笑容僵住。
她扬起手中银票笑道:“我头一回挣这么多银子呢,心里好开心。那边库房里放了许多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财宝,我看了就没这么开心。”
胡鉴淡声道:“不都一样是银子。”
杜鹃狠狠打击道:“当然不一样!这是我亲手挣来的!没本事挣银子,爹娘留再多的家财也守不住,只会败光;有本事挣,便是家贫如洗,也能挣回一份家业。又好比你们的祖辈建立功勋,热血拼搏后,封侯封王,那份荣耀的滋味岂是你们这些坐享其成的子孙能体会的?”
说完不管众人难看的脸色,小心将银票折起来,放进荷包里;再抬头,只见张圭好笑地看着她,一副洞察她小心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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