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敏感地发现,任叔叔好像很不高兴,她便黯然低头,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任三禾哪里会注意小女娃的心思,朝大头媳妇瞟了一眼,其实是看杜鹃,然后三言两语把冯氏晕倒的事说了一遍。
林大头两口子听了,又是摇头又是感叹。
林大头嗤笑道:“活计干完了?咱庄稼人,哪有干完活的时候!花生摘了不要挑杆子么,花生杆子挑回来了还要翻地;往后还要种麦子,还要上山打板栗和榛子,捡菌子,还要砍柴、烧炭……一直要忙到过年才得歇口气。你要不干,也成,也没人管你。你冬天就光吃糙玉米吧,小娃子也没个零嘴嚼。”
大头媳妇也道:“孝敬爹娘也是应该的。不过他们家就老实兄弟一个劳力,雀儿娘要照应娃,还要煮饭,地里的活只能搭把手。老实兄弟一走,这活不就没人干了么。他们老二家可是好几个人干活,娃儿也大些,都会跑了……”
两人喋喋不休地数落,连连摇头。
杜鹃这才明白事情原委,也明白娘为何会生病了。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这二人说了一大堆,活计干不完也好,没能力帮爹娘也好,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二叔在做木工。
杜鹃一听就抓住了这个关键,觉得很离谱。
哦,你不想耽误挣钱,喊大哥帮忙干农活,那你做木工挣的银子可分大哥一份?
还有一点:亲人间是应该互相帮助,重在“互相”!
自己家明显比二叔家差许多,不见他们来帮忙,更不要说贴补了,倒要老实爹去帮他们,真是岂有此理!
若是那不了解内情的,光从表面来看:孝敬爹娘,帮助兄弟,那都是应该的。冯氏为这个跟公婆闹,实在大不孝,而且也显得不通人情,会被人骂的。
杜鹃不用想,也知道爷爷奶奶那边会如何生气。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偏心,只会说冯氏这个儿媳妇不好,不孝爹娘,不顾兄弟侄儿。
她见任三禾面色阴沉,心想他恐怕也气坏了。
本来这一切跟他毫不相干,可因为自己这具身子的缘故,他对黄家不得不关注,不得不在意它的兴衰和家长里短,真是难为他了。
任三禾似乎感觉到她看自己,对她温柔一笑,然后转脸跟林大头嘀咕起来。
这天晌午,大头媳妇留黄雀儿吃晌午饭。
大家正吃饭的时候,黄老实过来接黄雀儿姐妹了。
林大头忙道:“听说弟妹生病了?春他娘下午不下地,你就把杜鹃搁这吧。跟春儿一块玩,她也能照看些。”
黄老实正愁呢,闻言求之不得,立即就答应了。
他看着桌上大碗的獐子肉,暗自吞了下口水。
可林大头并没有喊他坐下吃的意思,任三禾也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他便不敢像平常那样跟他说笑,讪讪地说了两句话,转身走了。
黄雀儿先吃了一大碗饭,这会儿就吃得不多。三两口匆匆吃完,便放了碗。又跟大头媳妇道谢,说要家去照看娘,然后追着爹去了。
大头媳妇感叹道:“这娃真懂事!”
黄雀儿在自家院门口追上黄老实,问道:“爹,你带饭菜给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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