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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香,在很多时候,不过是太平盛世的装饰品,而一旦遭遇危机,便是被最先抛弃的无用之物。而作为人,最重要的,是生命,只有生命安好,财富,机遇,方可信手拈来。而此番,段某所献之物,虽不能起死回生,亦不能救人于水火,却有强身健体,除灾避恶之功效,而且做法简单,人人皆可得之……”
“快说,是什么?”场外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
的确,在任何时候,生命与健康都高于一切,段玉舟在最近两次的比赛中,都恰到好处的获得民心,可谓制胜法宝。而他的做法又不露声色,自然而亲切,比起某些人的刻意而为,不知高明了多少。穆莲生以及三个雪陵老头已是脸色难看了。
“制香之道,一是去其杂质,便于使用,一是导顺治逆,理其药性。恰当的炮制可以加强香材的药性,充分发挥其功效,并消除可能具有的毒副作用。此外,还可根据配伍的要求,使用特定的炮制方法使香材的药性发生改变。”
段玉舟一扫此前提及灾难的沉重抑郁,语气亦随之上扬。
“疮症,乃古来顽疾,虽此处医治有效,别处又泛滥成灾,令人苦不堪言。今有一法,不妨一试。此方名‘线香’,用白芷、独活、甘松、三柰、丁香、藿香、藁本、高良姜、茴香、连翘、大黄、黄芩、黄柏之类,研为末,以榆皮面作糊和剂。因疮症的起因不同,程度不同,其料可加减不等。然后点灯置桶中,燃香以鼻吸烟咽下。除此之外,还可内服解药毒,疮即干。”
人群嘤嘤嗡嗡,竟是有人在默记,准备回头一试。
却也有人质疑:“万一治不好怎么办?”
“万一致死了人怎么办?”
段玉舟微微一笑:“若是家有患疮症的病人,段某愿亲赴家中,为其调制。”
话音方落,场外便骚动起来。
“方才所言,只是为解疮症。段某还有一方,可于平日使用,不仅芳香宜人,更有除秽杀菌、祛病养生之效……”
已经有声音连连催促,此番热闹,不同于穆莲生大方派送鹅梨帐中香的欣悦,而是多了几分迫切与悸动,若是有心,便会发现,二者已是高下分明,只不过评判席上,似乎达成了要让雪陵保有“香王”一誉的默契,竟是一致的保持沉默。
“以沉香、檀香、木香、母丁香、细辛、大黄、乳香、伽南香、水安息、玫瑰瓣、冰片研成细末,用榆面、火硝、老醇酒调和制成香饼。因其气味芬芳馥郁,故段某为其命名‘藏香’。日常焚之,可有开关窍、透痘疹、愈疟疾、治气秘等妙用。但孕妇切忌,因为此香还有催产之效。”
但凡向人宣传香品,皆是要挑最好听的说,生怕人家不接受,而那些个毒副作用,便悄悄的省了。而段玉舟不仅畅言此香之妙,亦不讳言它的弊端,表面看来是不识时务,却是精明至极,如是场外已是有不少人赞他质朴实在,为人可靠。
他更是谦虚的笑了笑:“祖上三代从医,无甚建树,段某耳濡目染,所知却也了了,如今只是将平日所学与香为伍,不过是微末之得,不想藏私,便与大家分享。只要每个人都懂得香的妙处,会用香,真正发挥香的效力,段某便不虚此行。”
如此的谦逊有礼,更赢得了众人的好感,纵使因为评委偏私,导致他与本届“香王”无缘,但是一颗平和而宽宏的新星已是冉冉升起,而且洛雯儿相信,他还会参加下届的斗香大会,到时,他今日所得,必定会成为明日最有力的奠基。
只不过……洛雯儿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那句“不想藏私”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影射雪陵穆家的鹅梨帐中香?而看穆莲生的脸色,可见如此作想的并非自己一人。
段玉舟将香品呈上评判席,再谢场一周后,睇向洛雯儿,那意思是说,该你了。
此刻,他依旧是一身雨过天青色衣袍,却不似初时参赛的严肃与古板,而是淡定从容,成熟稳重,仿佛放下了心中最重之事,而得失已是无关紧要。
他的衣袂随风飘摆,如同他的神色一般轻松自在,明明沐浴着阳光,却生出月一般的皎洁明皙。
的确,只有不计得失的人,才能透出此等翩翩俊采,傲骨风流。
洛雯儿看着他飘摆的衣袂,看着他唇角的恬然笑意,不禁回以一笑,旋即面向评判席,微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