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瞬不错的盯住洛雯儿,忽的嚎哭一声:“掌柜的……”
“哎呦喂,可使不得……”
胡纶急忙灵活的钻进他大张的双臂里,代替了他准备抱住并进行感情宣泄的洛雯儿。
“有话好好说,啊,不急,不急……”
邵磊无力的靠在胡纶肩上,呜呜了半天,方颤声道:“其实是我爹……”
他这一说,众人便明白了。
邵磊有个嗜赌成性的爹,一年十二个月,得有十一个半月扎在赌坊里。
也不能说不曾赢过,然而赢少输多,家里原本有几亩田,都被他爹给卖了,然后是家里的摆置,再然后是他娘的嫁妆……
那老东西输得丧心病狂,竟是招了他欠了许多钱的几个债主到家,把他的娘给……
他娘当夜便上吊了。
老东西将女人往野地里一扔,连张草席都没裹。
那年,邵磊七岁,等到他找到娘的尸体时,那个可怜的女人被野狗啃得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
老东西仍旧整年整月的不回家,他与妹妹相依为命。
然而老东西又输狠了,三年前带着几个人跑回家,抓了妹妹就走。
邵磊冲上去抢,被老东西领人揍了个半死。后来他才知道,妹妹是被卖去了青楼。
现在,妹妹早已开始接客,赚了银子,还要给老东西还赌债,然而那是个无底洞,如何填得满呢?
邵磊的家事,洛雯儿在招工时就知道,因为她需要的不仅是反应机敏的人,人品亦很重要,她很看重邵磊的吃苦耐劳。而千羽墨曾暗示她,这样的人不能用,否则可能会招来祸患。可是洛雯儿同情邵磊,便义无反顾的留下了他。
“就在我养伤的时候,爹忽然带了人来到家……爹说,只要我给这个人办事,他欠下的赌债就有人帮他还了,而且他保证,自己再也不赌了……”
周围人发出冷笑,但凡赌徒,对于赌的痴迷,是不死不休。
“我昨儿怎么看见你爹又被赌坊给扔出来,让人围着打?”
“是啊,我听说你爹这保证似乎也下了不少次了,有次还切断了根手指,现在九根手指码牌九也码得灵活……”
邵磊鼻翼抽动,忽然嚎啕大哭:“可他毕竟是我爹啊……”
众人虽有鄙夷,有冷哼,然而再也没人出言讥讽。
“那人到底是谁?”洛雯儿忽然开口,声音冰冷。
邵磊怯怯的看了四围的人,欲言又止,只道:“他给了我一包药,让我掺在饺子里,可是……”
“呸,”张妈一口啐过去:“掌柜的真是有先见之明,没让旁的人接近后厨……”
“对,咱们以后更要把后厨守得牢牢的,让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
“不过我还是疏忽了。”洛雯儿笑了笑,语气有些落寞。
邵磊又掉了串泪:“我知道掌柜的对咱们好,我不忍心害掌柜的,可是我爹跪着求我,说他欠了人家十万两银子,一日不还,就要涨上十分的利息,我要是不答应,他只能等着被人打死了。他又说对不起我娘,对不起妹妹,说只要他能过这一关,一定要好好做人!”
人群中又有人冷笑。
“掌柜的,我真的真的是没想答应啊……”
说着,又去抱洛雯儿的脚,胡纶急忙拉开:“有话好好说,掌柜的就在这听着呢……”
“我爹还说,若是这事过了,他就跟我一起赚钱,把妹妹赎出来,我就,我就……”
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掌柜的,他做下此等事,为不忠;而于家人,他若不做这事,便是不孝。
邵磊也难,可是……
“我拿了那包药,没敢按他说的动手,我先找了条狗,把药掺到饭里,结果……狗死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赵益气得就要去揍他,被千羽墨拦住。
“我吓了一跳。我知道,这药要是真的掺到饺子里,掌柜的恐怕吃的就不仅仅是官司,而是要被杀头了!”
洛雯儿皱起了眉,究竟是谁这么恨她?同行?然而盛京的酒楼饭庄这么多,究竟是哪一家?
“我思来想去,我不想害掌柜的,还想救我爹,我,我……”他咬咬牙:“我知道厨房一向不让别人进,可如果想下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不想牵连掌柜的,我就……”
“你就选择了酒……”
“是,酒虽是在咱们这卖的,却是从别处运来的,官府要是查,估计也会花些时间吧,到时掌柜的要么打点明白了,要么逃走了,总之,只要酒楼不开了,就……”
“你让掌柜的逃走?难道你想让掌柜的蒙受一辈子不白之冤?而且就算逃走了难道没有人去抓么?”有人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