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讨个公道。一直是他这么些年来不折手段前进的目的,可何曾不是在骗自己逃避一个事实——母亲那么晚还在外面打工,是被自己“逼”的。
沈楚文往前挪了几步,把身子靠在墓碑上。不顾一身白色西服沾上湿润的泥土。
雨丝落在他清秀绝伦的俊脸上,都舍不得落下。
在那所声誉斐然的高中里,大多数学生都家境富裕,部分还出自那种极有权有势的家庭。他知道那些女生叫他“王子”,可没人知道,那是他最恨的两个字。
什么是王子,那是皇帝的儿子,未来的帝王,是站在权势顶端的人。而他除了脸和成绩外,什么都不是。
从小到大,这个称呼伴随左右,哪怕是到了演艺圈,都不曾远离。
空担了名声,被那些女孩子们偷偷的,羞涩的打量,然后用天真的残忍生生架高。从此,他的人生中没有了嬉笑打闹的兄弟,没有了打球滚到满身泥、互抄作业的哥们儿,也被剥夺了少年慕艾,向人表白的权利……
他不想摔下来,所以只好压着自己坐直坐高,努力维持着那薄的只剩下一层纸的自尊。他不得不向母亲索要新衣新鞋,不得不购买那些外观出众,却价值不菲的文具……谁让他是公认的王子?
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一错再错,错到没有了回头路,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有水迹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妈,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高中时喜欢过一个女孩儿,后来我去找她了,还亲了她。”
“……可惜,给她惹了**烦。”
“我很难受,坚持不下去……呜……妈,我不后悔……”
……
雨依旧下着,渐渐变大了一些,地上积起了小水坑,书面和雨滴相撞,发出清灵好听的声音。
林菲在陪着宋晏试穿婚礼上穿的礼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怔怔望着窗外的细雨,出了好一会儿神。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衣服已经上了身。
量身定做的曲裾长可曳地,一圈一圈裹下来,人会显得非常修长婀娜。颜色以红底黑纹为主,上面层层叠叠的绣纹据说是找了十五个绣娘分开赶工才按时完成的,近看层次清晰,远看惊艳之极!
林菲摸着面料流口水,“亏得我以前还整天惦记嵌钻石、接珍珠的婚纱,其实咱古时候的这种婚礼礼服才好看啊,美呆了。”
宋晏自己也被惊到了,这件曲裾和搭配在里头的两件中衣、一条中裙并不是完全仿古的,里头肯定加入了现代设计师的智慧,但两者融合的太完美了,庄重不失喜庆,精美又不累赘,出乎意料的喜欢。
“来来,快把头饰戴起来看看。”林菲看着匣子里一片金灿灿红闪闪,眼里放着光。
宋晏及时提醒她,“要梳头盘发呢,我一个人可搞不定。”
看她一脸失望,忍不住又逗她,“这么喜欢,等你结婚的时候,就用我推荐的设计师吧。”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谁知她一点儿不害臊,当即点头答应了。
……
说是中式婚礼,其实该叫汉式婚礼,脱胎于周制婚礼。
遵循的三书六礼,但又有所改进,没有奢侈的聘礼,铺张的排场,也没准备喧闹的筵席。
婚礼所邀请的只有至亲好友,用周博衍的话来说,想热闹任何时候都可以,但是一辈子一次的婚礼,必须庄重纯正。周母和周老夫人虽然颇有微词,也不能反驳,只得做罢。
因为古人认为花代表守寡、犯孤,所以婚礼上全以红灯笼、红绣球、香囊为吉物。
礼乐齐鸣,是众人都没有听过的,一曲大气恢弘的宫廷音乐。
接着掌灯者打开喜门,象征喜从天降。
新娘盛装走出,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走出缓缓打开的红纱木门,就像是古时的世家闺秀穿越千年而来,袅袅婷婷。
那边门中走出的新郎,长身玉立,贵气不凡,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周博衍穿古装,没想到气质居然这样契合。
……
行沃盥礼,表示将怀着纯洁宁静的心投入新生活。
行同牢礼,以示夫妻合二为一,将携手共度一生。
行合卺礼,表示同为一家人、同甘共苦。
解缨结发,象征夫妻和睦,结发同心,永不分离。
行执手礼,意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拜谢父母亲友后,宾客都忍不住起立鼓掌。
整个婚礼优美细致,庄重宁静,没有喧嚣嘈杂,没有煽情哄笑,有的只是夫妻之义与结发之恩!并不繁缛的仪式流程中自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像在诉说着一个深沉而伟大的誓言,直指人心,令人动容。
宋晏牵着新婚丈夫的手,看到人群中的宋侑、恢复女装的安迪、林菲、赵彻、安婆婆、抹着眼泪的阮婆婆,杨正川,叶启肖,宋舟庭,大着肚子的曹初雪……他们都微笑着,眼中是满满的祝福。
手上一紧,目光触及身边男人含笑温柔的眼,她忍不住低头一笑,往他身边又靠了靠。
这一世,老天终究眷顾了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