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只等上香跪拜过后吃过斋饭就回转京兆等等。
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啊——品味着这宁静的禅意,沈宁在心里感叹道。前世里,整整一年的时间,她曾天天出现在天宁寺。当年她嫁给上官长治之后不久,中书令韦景曜家的老太君就长居天宁寺礼佛了,沈宁也就天天出现在天宁寺了,和韦老太君谈佛法论禅理,渐渐获取了韦老太君的好感,使得中书令韦景曜转向支持上官长治。
而现在,沈宁虔诚地跪在大雄宝殿,心中百味不可言说。前世礼佛论禅,每怀忐忑讨好之意,根本就抱着别样心思,言那云在青天水在瓶也不过是为了取得韦家的支持罢了,何来诚心?何来虔真?无皈依虔诚之心,无戒恶修善之意,前世落得那样的下场,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和报应?
而如今,她望着佛祖慈悲的笑容,那眼眸仿佛阅尽万千世态,又仿佛容纳万千世情的静默,所谓慈悲,乃是默默无言。她都知道了啊,这一世能够重生,是怎样的饶天大幸,是佛祖怜悯又或是佛祖开恩?
总之,我绝不枉了此生。沈宁恭恭敬敬地九叩首,一下一下,都顿得极重,不知道是感恩佛祖还是忏悔业障。
斋饭过后,沈胡氏就带着沈宁一行去和常真禅师辞别了,她还是记挂着沈府的事情,实在不敢逗留太久。
常真禅师那里还有客人,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比沈余宏大一些,眉目深远的样子,正一脸认真地听着常真禅师在说佛理。沈胡氏连声称打扰,道是家有要事特来和禅师道别,没想到反而打扰禅师了请勿见怪。
“无妨无妨,这是我的小友,清平侯应家的公子,南图,这是工部尚书沈家的家眷……”常真禅师乐呵呵一笑,为沈胡氏等人介绍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也含笑和沈胡氏等人打了招呼,接着就坐在常真禅师再不言语。
应南图?!沈宁低着头眼睛微睁,复又抬起头来快速地看了那年轻人一眼,面生得全无印象,果然是没有见过的。应南图,清平侯应朝阳的嫡长子,二十岁就死了,死在长泰三十六年,所以在公侯权臣里,沈宁没有见过他,只听过这个名字,听人说天妒英才。
眼前这个眉目深远的年轻人,就是那个早夭的应南图?说起来,他名义上还是上官长治的表哥呢,清平侯的继妻李氏正是李贵嫔一母同胞的妹妹。沈宁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个人,前世没有任何轨迹可寻,怎么会遇到这个将死的人呢?
她又抬起头看了应南图一眼,有些心惊,应南图她也只听人说起过一两次而已,怎么今生里会遇到这个人呢?
怎么她的目光这么奇怪?沈宁抬头看他的动作也引起应南图的注意,怎么像是惊骇?又像是不可置信,他好像不认识她吧?沈家的小姑娘……管她呢,还是跟常真老头说说哪里好玩更有意思,只稍稍疑惑,应南图便不再想了。
不管沈宁心里是如何百折千回猜测应南图的事情,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沈宓看着沈宁这样心神不定的样子,颇为奇怪,回程的途中还悄悄地问了一句:“姐姐怎么了?”神色有点担忧。这将近一年时间相处下来,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好了,沈宓会这样问也是应有之义。
“没事呢,只是觉得天宁寺的风景越发好了,只是为什么人还是那么少呢……”沈宁想起了这是在回程马车上,忽而有些想笑。怎么回事呢,那应南图是活着或者早夭,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是感应到佛祖的慈悲,一时也想多了,遂丢开此事,脑中所想,仍然还是韦老太君的事情。
这一世,韦老太君还会不会来天宁寺?这一世,上官长治要找谁来讨好老太君?怎么取得韦家的支持?她对这一点,很是期待。
沈余宏等人早已到达杭州了,捎了信回来,言及已经祭了祖,又拜访了外祖家;又说西湖景色天下无,在孤山旁边整个人都宁静致远,还附上几个人在西湖边上口占的几句诗,当中有“当时春落处,忽忽百年秋”“梦尽风流去,孤山几小楼”几句,最后请求在杭州多待一段时间再回来。沈则敬回信应允了,顺道还点评了几句,道气象尚可,勉励他们多多感应自然顺乎天道发乎心间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