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八月节,过完了中秋,陈家三口将家什零碎物件都挪到了厢房,宝珠也跟着爹娘一起住进去,新房子要开工了。
房班子还是上回盖院墙的那些人,和陈老爹都认识了。也知道这家主户伙食好人厚道,这次翻盖正屋更加的卖力气。两天的工夫,原来的土坯房已经拆成平地,沿着原先的根基开始砌青砖。
宝珠还是跟着张氏操办两顿饭,陈老爹照旧搬砖和泥,笑呵呵的忙里忙外。
十来天的时间,三间正屋的框架已经砌好,这天到了上梁的日子。
陈老爹祭完神,给房梁贴上红纸,高声大喊:“起!”,粗重的房梁系在搅架上吱吱呀呀的缓缓往房顶上拉。
门外突然一阵喧哗,卫守业冲了进来。
“老陈,你这事做的可不厚道,我早就跟杜班头约好了先盖我家房子,你这不是成心抢彩头么?”卫守业急赤白脸的说。
杜班头走过来,“守业兄弟,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一班子人可是等了你一个多月,你家备不齐料,咱们就干等着不开工喝西北风么?”
卫守业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李氏着急盖房子,自家银子还差些,原以为这是正经事,两个姐姐怎么也该帮把手凑凑,没想到大姐卫桂香生了病天天抓药,大外甥跟自己哭穷。二姐卫槐花今年要娶儿媳妇也说没钱,竟然谁都不肯帮忙,想想就是一肚子气。
卫守业当即急红了眼,梗着脖子嚷嚷:“一绝户头子,着什么急盖房,有这闲钱还不如给祖宗修修坟!”
陈老爹气的双拳紧攥,冲过去就要打卫守业,被杜班头拦住,来帮忙的邻居也忙着劝阻。
卫守业先是吓得一哆嗦,见有人拦着,料想也不会真吃亏,就越发的理直气壮,推搡着陈老爹骂骂咧咧的。
张氏旁边急的直喊:“他爹,好好说话,今儿大喜的日子,忍忍别犯冲突。”
宝珠在后院儿听见动静,放下锅铲跑过来,正好看见卫守业推了陈老爹一把,陈老爹被新房的门框绊了下,一个站不稳,跌坐到地上。
就在这时候,房梁在搅架上晃了几下,一根麻绳崩断,砰地一声,水桶般粗的房梁重重的砸了下来。
“爹!”
“老陈!”
“陈大叔!”
众人七手八脚的挪开房梁,陈老爹吐了一口鲜血,瘫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
宝珠整个人都懵了,冲过去跪坐在一旁,摇着陈老爹的胳膊,“爹,你咋样?你醒醒啊,你别吓唬我,爹!"
张氏晕了过去,芽儿娘扶着大喊:“都别愣着啊,快去请李郎中!”
“出人命啦,快去报里正,找周老爷!”
“李郎中恐怕不行,得去镇上请大夫。”
对对,找大夫!宝珠突然惊醒,撒腿就往外跑。
不是拉活儿的时间,刘老二的骡子车也没在村口,宝珠没停,继续没命的往前跑,耳边呼呼的风声,眼前渐渐的模糊,大白天的居然看不清道路。
原来是流泪了,宝珠抹了一把脸继续往镇上方向跑。
身后响起马蹄声。
“快上来!”
“我让你上马车,你听到没有!你这样跑着什么时候才到镇上?这个时候还要跟我治气么?上来!”
宝珠恍若未闻,发疯般的只顾低头跑,周仕显让周安勒住缰绳,自己跳下来追上宝珠,连拉带拽的拖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