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街,以皇宫为中心向前推进。
随着时间推移,街道上出现的百姓不减反多,建阳原本的守军及衙门差役一直不停地在鼓捣着百姓出门相迎。好几拔被逮到的,都是景军士兵将刀锋架在脖子上时才停了手中锣鼓,可谓尽职尽责到了极至。
挟民自保!
原本就是想趁着建阳未降杀进城的萧泓,对眼前一个个点头哈腰的高官行径心知肚明,但一腔愤懑却无处可泄。
萧泓身边的一名佐将,握拳挡在嘴上重重地一咳,提醒着被几位老大人死皮赖脸缠住的萧泓。
遥遥在望的建阳皇宫方向隐约冒出了丝缕烟气。想是先进城的斥候队伍见情形不对,先下手为强地造出了事端。
萧泓心头如释重负,立时绷起脸,向着几位陈朝旧臣拱了拱手,厉声道:“皇宫有险!为救幼帝,本王先行一步了。”
随旗而行的队伍开始扯下了方才不得不强撑的亲民和善,呼喝着阻路者死的口号,向着皇宫狠冲而去。
几位老大人面面相觑地相互看了看,接着也不顾形象拎着袍子在后面狂追,嘴里凄苦地喊叫解释着,“燕王殿下,燕王殿下!皇宫无事!只是几位相爷正领人请着皇……旧陈的越王殿下出宫递了降书。”
还没说要不要受他们的降,倒就自觉地将自家的主君降了位份。萧泓听到了身后叫声不由暗啐,催马向前的速度反倒更快了……
吁的一声长嘶,影骓含愤在皇宫大门前,人立而顿。
马儿高扬起的前蹄在主人的低语安抚下重重落下,足踏扬尘,直唬得正前方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小白胖子哇地一下哭出了声,狂甩着鼻涕眼泪反身扑向了身后一个气度沉稳的中年人。
熟悉的高相爷虽然眼珠子带着疲累的红丝,但白面清须还是一如从前的温文沉静。本就有些憨傻的陈朝幼帝搂上了他的脖子,更是贪着安心,死死巴着不肯放松。
高恭立时清醒地认出了眼前隐带怒气的年轻人正是要防着的正主,紧抱着怀中的小皇帝立时就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下了。
再锋锐的利剑遇上了滚刀肉,也在所难免地受阻于前。
终究是晚一步的萧泓眼皮子跳了跳,跃下马背,捏紧了手中的剑柄。
“殿下现在的一举一动正代表着陛下对建阳臣民的态度,想做什么,还请三思而行!”,在他的身后,自有老成持重的部将幕僚紧紧跟了上来,年纪最长的韦元让先生被众人推举了凑到萧泓身边低声地做着提示。
与萧家诸子现在所带的兵马一样,萧泓来了江南后的所部并非当年领军收复幽燕的旧兵旧将。景帝萧睿似乎是有意调剂安排着,不让膝下诸子拥有了铁板一块的部属。
所以,萧泓决定先进建阳的决定从一开始就受到了多人的反对。更是差人往萧渊领的右营和后方中军送了信后,才得以入城。
而现在,若想装疯卖傻地突下狠手杀些城中官员也是不得。
萧泓咬着牙,握在剑上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沉着脸吩咐了部下迅速入宫将高恭此前带来围宫的兵马尽皆缴械,而自己却是稍和了面上青筋,缓步走到了紧紧抱作一团的君臣面前,欠身相扶。
高恭长舒了一口气,搂抱着幼帝的一双胳膊却是箍得更紧了。
一直以来,旁人不屑哄着小傻子的温吞功夫终于还是收了成效。此时起,他只要抱紧了怀中小儿,应当就能苟活下性命。
暗自庆幸的高恭随势站起了身,目光触到了萧泓眼角的冷意时迅速闪烁躲开。他一边故作泰然象是个慈祥祖父一样哄着怀中痴儿,一边在心中暗怨起了不知所踪的二儿子。
高维常常私入宫帷邀幸张太妃的事儿,高恭是知道的。张惜惜既有身份,又有着一帮子武力高强的侍从傍身,所以身为人父的高恭一向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眼,偶尔还会出手帮着掩饰一二。
毕竟生为父子。高维当年从夏口逃到建阳的经历,满城尽赞,高恭却是通过清远族中知道了更多的真相。隐忍着不去挑破,也是为着一荣皆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而这一次提前在景军入城前闯宫,高恭除了要找到小皇帝之外,也想抢在人前亲手先结果了家中逆子。
宝仪宫那些由张惜惜私渡进宫必定须死的玩物中混入一具剁烂面目的男尸,比之有个曾谋过景朝太子和亲王的儿子要强得多。
配合着清远高氏宗族的出族告示,将曾经过往的一切错误推给了本就畜生不如的儿子,也不失为一了百了的法子。
只是让高恭郁结的是方才他们搜遍了宝仪宫也没见到高维的影子。
还有,那块应由张惜惜私密藏下的国玺也不见了踪影。RS